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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压下怒火,不着痕迹引了几人往别处走去。再按捺下种种情绪,神色自如地同众人赏莲品茶。
直至过了申时,这些好友们个个散去,他才隐忍了欲发作的脸色来到观澜院中。
知漪正拿着信王代景旻送的小泥猴玩耍,小泥猴用了两根细细的杆子撑着,一拉便会四肢动起,松开手还会自己舞动好一会儿,让小姑娘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一旁的猫儿竖起尾巴,浑身松软雪白的毛炸起,喵喵叫唤。
瞧见这副情形,慕连秋缓和些许不悦。脚步转慢,轻轻迈入院中。
徐嬷嬷二人正于里屋綉花儿,院内由惜玉和另一个宫女看着。
“知漪。”慕连秋尽量放柔了声音,忆起平日和另一个小女儿相处的情景,露出微笑,“今日是爹爹生辰,知漪可有什么礼物要送给爹爹?”
生辰?知漪疑惑地歪了歪小脑袋,然后想起太妃曾给她说过的话儿。略一犹豫,依依不舍地看着手中泥猴,小包子脸鼓了鼓,最终还是伸出手,仰头道:“礼物。”
慕连秋心中一动,顿觉这是同女儿熟悉的好时机,慢慢走了过去。
屋内,徐嬷嬷飞快綉了圈底,头也没抬道:“如今生辰也过了,可该想个什么由头带姑娘回宫?”
原嬷嬷沉吟片刻,“也不必想什么理由,只道主子想念姑娘,要把姑娘接进宫再住一段时日便可。”
太后的旨意哪有几人会故意不遵,何况太后喜爱哪家的姑娘都是那家荣幸,慕府岂会去追究。
清凉夏风拂来,带着丝丝水汽,徐嬷嬷手中动作顿了下,心中燥意微退,“姑娘这两夜都睡得不大好,怕是想太后娘娘和皇上了。”
原嬷嬷点头,“姑娘这几月来都没离过太后主子身边,能几日不哭不闹已是十分乖巧了。”
才说着,院里便响起喧闹声,似乎是惜玉在着急,“哎慕大人,您可不能这样,姑娘会被吓着哩。”
徐嬷嬷登时起身,匆匆几步出屋,见着的场景差点没把她气得仰倒。
那位慕侍郎也不知想做什么,肃着脸一副极为不悦的模样,伸手想将她们的小主子牵过去,惜玉则左躲右闪地将人护在身后。旁边的雪宝儿也是从未有过的凶状,站在前面叫得尖锐极了。
徐嬷嬷不明就里,但不妨碍气愤,上前把小姑娘抱起来,柔声安慰几句,勉强平静地投去目光,“不知慕大人这是做什么?”
知漪该是被吓着了,抱住徐嬷嬷就不肯撒手,半晌扭头对慕连秋奶声道:“不是,爹爹!”
慕连秋脸色铁青,沉声道:“小小年纪就目无尊长,仗着有人相护便连亲父也不认,为父今日非要教训你一番不可!”
他该是从未被人这般忤逆过,而且面前的人还是唯一的嫡女。此时气得手都抖了几下,指尖都快戳到知漪脸上去了。
知漪看着他,也是一脸气呼呼的模样,瞧见他伸过来的食指,啊呜一口咬了下去,嘴中还唔唔叫唤“坏人”。
她人小并没什么力气,牙也不利,根本没咬疼。慕连秋却想起她对着信王的那股亲热,再一对比此时女儿对自己的态度,更是深觉知漪在太后那里被宠溺太过,任性比她娘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若他今日不拿出人父的威严,恐怕今后再难得这个女儿的尊敬。
知漪不知他心中所想,松开嘴呀呀胡乱叫了一通,抱着徐嬷嬷叫了几声,又叫起阿嬷来,指着慕连秋的小模样儿有气势得很,奶声奶气道:“叫阿嬷,打他,打他。”
慕连秋再次被堵了一口气,当真是个好女儿,竟还学会让太后来罚他了。
一同赶来的原嬷嬷看了半天,当真是又怒又想笑,眼见慕连秋差点就要叫人来强行把他们姑娘抱过去忙开了口,“慕大人,不知姑娘做了什么,惹您如此动怒?姑娘才四岁的年纪,年纪尚幼,平日又无爹娘教导,有些顽皮……也是难免的。”
“正是因她往日无双亲教导,我今日才要好好训诫她,好让她自此谨记‘孝道’二字。”慕连秋向前一步,脸色黑沉地几乎能滴下水来,“知漪,下来,整日让人抱着成何体统。”
知漪当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和他对视,小短腿也不安分,见他靠近还想着把人隔开。
闻言,旁边的几个嬷嬷宫女顿时都忍不住想翻白眼。这位慕侍郎莫不是往日读书读傻了,对着她们才四岁的姑娘这般训诫,他怎么不去反省反省自己,也好懂得何为“为父之道”。
慕连秋此时怒火正盛,他本来就和知漪不大亲近,两个嬷嬷当然不放心把人交给他,因此说尽缓和的话儿,想让他冷静下来。
几番阻挠下来,慕连秋直接没了耐性,沉下脸道:“慕某素日看在两位嬷嬷是侍奉太后娘娘的面上,多有忍让。但今日这是慕某家事,还望两个嬷嬷能安守本分,否则慕某也不便再客气了。”
慕连秋实在是气极了,女儿知漪回府后不亲近他不说,平日府中事务也会时不时被两个嬷嬷说教一番。他能忍几次,却不能由着她们如此纵容女儿。好歹他也是堂堂朝廷从二品大员,一而再再而三被两个老嬷嬷下了面子,传出去像什么话!
他毕竟才是慕府的正牌主子,下人们虽然顾忌这两个嬷嬷和几个宫女是从宫里出来的,却还是得听从慕连秋命令,帮着人将知漪从徐嬷嬷怀中抱了过来。
知漪晃着腿,一被慕连秋接手就别过脸,小手抵触地要挣开,还在软绵绵叫唤,“坏,不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