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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今日你们在回程的道上遇到了人?”太后给知漪夹了一些她平日会特意跳过的蔬菜,柔声开口,“酣宝儿可知是什么人?”
“好像是……什么公主。”知漪回忆那时的情景,“皇上不开心,让我最近无事就去元涵哥哥府上待着。”
“公主?”太后皱眉,持筷的手顿住,“皇上不高兴?”
她沉思着,似乎有了猜测,“皇上说得对,酣宝儿最近不是都要去太学院吗?每日先生下学后便跟着你元涵哥哥去玩儿吧。”
依知漪和先前回报的内侍所言,太后也知道了,此次回京的大概是宣帝那位姑母,先帝的嫡亲长姐——荣寿长公主。
荣寿长公主此人,其实很好评价。她自幼受尽荣宠,先帝登基后也一向对她敬爱有加,谨遵太上皇遗命,不敢怠慢这位长姐。荣寿长公主便也因此尤其自傲,在京中有时就连先帝也得让着她。
当初太后还是皇后时,这位长公主便对自己的弟媳不大满意,觉得她古板固执。后骊妃进宫,先帝被迷惑得眼中只有美人,长公主更加不满意,觉得太后无能,连个小小的妃子都整治不了,连累她也不复以往荣光。
荣寿长公主说起来并没什么大心机,只十分贪势好权,而且……脸皮着实不适一般的厚。驸马便是因为被她怂恿卷入皇权之争而丧命,还曾自认是宣帝姑母而强制要求当时为太子的宣帝听她旨意行事,是以无论太后或宣帝都对这位长公主没什么好感,但介于她的身份平日还是尽量予其尊敬。
后来驸马身死,荣寿长公主能带着两子一女退居江南,众人都很是惊奇,没想到这位公主能如此轻易放下权势。当然更没想到的是,这位公主谁都没告知便悄无声息地又回了京城,至于她今日不进宫的原因太后大概也能猜出……无非是觉得今日太晚了,明天进宫才好让众人迎接跪拜。
遇上这么个难缠的小姑子姑母,也无怪太后和宣帝得知可能是她回京后都嘱咐知漪近日无事就去信王府中,要知道这位长公主闹起来可是谁都不管不顾,他们不想知漪无故受牵连。
果不其然,第二日宣帝上朝到一半时,便有人来传荣寿长公主归京,请示宣帝可要率百官往南门迎接。
宣帝面色不变,低声对那人嘱咐几句,而后继续上朝,让底下几个大臣面面相觑,随后一同忍笑,因为先帝时期也发生过类似的事。当时这位长公主出宫游玩数月,回京后见只有皇后率人迎接,不满之下拿出了先祖御赐的令牌,道“见令如见君”,要先帝亲率百官迎接。
要知道那令牌是先祖赐给她,让日后长公主在宫廷政斗中保全性命的,五次后便会无效。没想到长公主在当初的宫闱争斗中没用过,反倒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拿出来了,当真是贻笑众人矣。
长公主的銮驾停在南门,本正昂首等着宣帝率人来迎接她这位姑母,不想等到的是个小公公,小公公道:“太后娘娘近日身体不适不得远行,于敬和宫侯长公主尊驾。皇上朝事正忙,道长公主娴雅毓容、体恤……”
后面如何荣寿长公主已无心再听,再次被气得浑身发颤,小女儿宜乐郡主帮她顺气,安慰道:“母亲别急,事出有因,而且我们来得确实突然,我早说过要提前派人说一声嘛。”
宜乐郡主名为兰彤,是长公主四十高龄时所生,生她时很是吃了一番苦头,所以十分疼爱。其面貌与长公主如出一辙,性情上只比长公主要好上那么几分而已。
“那本宫便去乾坤殿等着。”荣寿长公主微平了点气,怒道,“我倒看他要上朝上到几时。”
“兰彤。”
“母亲?”
“你直接去敬和宫拜见太后,顺便去看看那五什么国来的乱七八糟的公主。”
“母亲还真把她放心上了。”宜乐郡主指间绕着垂在胸前的长发,笑道,“不过弹丸小国的一个小皇女而已,舅母和表哥哪会真当回事。”
与荣寿长公主分道而行,宜乐郡主由宫人领着前往敬和宫,拿出玉牌侯了半刻才听见内侍尖利声音道:“传宜乐郡主——”
宜乐郡主伸手止住身后的六个宫女四个嬷嬷,只带了两人缓缓入内,入眼的便是一位衣着华贵气质雍容的老妇人,面上神情平和,想来应该就是她那位舅母,当今的太后了。
宜乐郡主很小随荣寿长公主出京,对皇宫和宫中的人都不熟悉,但并不妨碍她扬起笑容,笑意盈盈上前弯身,“舅母——”
“起来吧。”太后见只有她一人,语气便缓和许多,上下端详一番,“你自幼离京,该是不记得哀家了。”
“宜乐虽三岁随母亲出宫,但一直未曾忘过舅母,毕竟舅母小时候还总是抱宜乐,对宜乐疼爱有加。便是再没良心,也不可能忘记舅母啊。”
原嬷嬷嘴角不易察觉地一抽,这位郡主可真会说,她小时候主子见都没见过她几面,更别提抱她,还疼爱有加……
太后轻轻一咳,“你母亲呢?”
“母亲惦记表哥,而且好像还有事要同表哥说,现在在乾坤殿等候,令我先来向舅母请安,母亲随后就来。”
宜乐郡主这声表哥叫得熟练,差点没让太后反应过来她叫的是宣帝。毕竟她和宣帝半点不熟,甚至没怎么见过,一般的姑娘家也少有这么厚的脸皮。
太后听着眼神飘忽了下,自从荣寿长公主离京后她已经很久没再有过这种感觉了。她默了会儿,觉得腿有些酸麻,不由微抬了下手,不想宜乐郡主立刻在几个嬷嬷之前迅速扶住她,笑语嫣然,“舅母可有什么吩咐?听说舅母近日身子不适,不如让宜乐给您奉茶吧,也全了宜乐十几年未能在身旁服侍的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