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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芊见问不出什么,索性拿出一派大小姐的模样:“母亲昏迷,黄家出事,你去和父亲禀报一声。老太太那边也派人去禀报,至于黄府,也需要派人问一个究竟——”
“算了,黄府那边先别吭声,以免旁人误会。对了,也别让我们府里人谈论这件事,若是让我听到什么风声,直接二十闷棍然后送到庄子上。”卫芊有条不紊安排下去,又让人将狼藉的大堂收拾了。
“舅舅,让你看了这一出,实在不好意思。”卫芊赔礼道歉,贾赦此刻哪里还有那个心思。直言道:“丫头,这些场面话对外人讲讲也就罢了,我是你嫡亲舅舅,有什么话还不好说?那黄宝离家,日后你这婚事怎么办?”
“离家一日,黄家必然全力找人。”卫芊想想:“我卫府也能去派些人?父亲毕竟是武将,手里有些亲兵人手。但这件事需要先跟黄府沟通后再做,需要等父亲做主。”
“我不是说他们,我是说你!这婚事一成,结果黄宝失踪,你日后怎么办?”贾赦目中精光一闪:“这事是黄府理亏,趁机断了婚事,趁着愧疚劲对你也有好处。”
“这可不成。”卫芊果断摇头:“父亲目前还需依仗黄府的势力,这时候扯干净必然结仇。还不如进一步接着这份愧疚让父亲更进一步。”
心中默默道:而且,有这件事在,日后我也不好再被人提亲。若是黄宝一辈子不回来,我正好趁机用黄家未婚妻的名头结发修行,也省得日后那些情劫波澜。
卫芊想的通透,但也不由埋怨黄宝。早知道你向往修道,你直接给我说啊!咱们做一对交易夫妻,保持面上和平多好,用得着离家出走?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彼此拉一把,扶持修道。
“胡闹!”贾赦突然一声大喝:“你家就落到卖女儿的地步?非得让你这小小丫头为你父前程操心?”
大老爷来回踱步,退开左右,只留下卫芊一人在大堂。
“你舅舅我在这边也有几个至交,你父这档子事帮你平了,回头趁机断了婚约,舅舅我亲自帮你找一个好夫婿。”
也是自家妹妹的宝贝女儿,贾赦才费心多问一句,换做旁人不幸灾乐祸才怪。
“舅舅所识无非是金陵世家之人。”卫芊看看左右无人,踮起脚尖在贾赦耳边道:“那些世家各有打算,从龙之功,虽可一步登天,但风险太大。我父老实鲁钝,还是走忠君报国的路子吧。”
这句话让贾赦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瞪大眼睛看向卫芊。这丫头怎么知道这些东西!
七岁女孩,哪里有这份心机?贾赦重新审视卫芊,卫芊眨眨眼,故意卖萌:“母亲对我从无防范之心,舅舅让她帮的那些忙我也知道些。再者前些天黄家太太和母亲密探也被我听到,自然琢磨明白你们这些大人的心思。”卫芊一推二五六,轻描淡写将目标转移到贾玫和黄夫人身上。
“那些市井说书唱曲说的也清楚,到了皇帝年老后最大的争斗不就是下一代皇帝?放到我们这种人家,不就是下一代继承人的问题?”
努力装作七岁女孩的理解,但贾赦仍然震惊不消,但毕竟是自家外甥女,怎么办?
“这些话,日后别对外人说。”贾赦打定主意让贾玫多多注意,以免卫芊一时说漏嘴。
“放心吧,舅舅,我们这些人家儿女早熟,谁不知道正事?”卫芊嫣然一笑:“说这些作甚?我们家又不掺和。只是现在,落井下石终究不如雪中送炭。这黄府的婚约就算要断,也不能在此刻断,而且黄宝行踪未知,讨论这些还是太早了。”
“是啊,落井下石终究不如雪中送炭。”这句话倒是说到贾赦心坎上。
贾赦让贾玫做的那些小动作,为的便是给自己日后与一皇子下注做准备。但是他选择的既不是甄家支持的五王爷也不是如今逐渐和圣上龃龉的东宫,而是另一位皇子。
贾赦点头赞许,瞧着女童。这份伶俐劲,就不逊色二房的元春丫头。
“不过若现在帮你父亲联络黄家,未来你怎么脱身?而且你父那臭脾气,你怎么劝?”贾赦好奇这个小外甥女的打算,便逗弄起来:“说来听听,看看你怎么劝说你那父亲。”
“需要劝吗?父亲重视脸面,自不肯主动悔婚,只需做的再实诚点,到时候说不得还能走得更高些。”卫芊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对她这个女儿再有感情,也大不过这个时代的风貌。在这个时代,女儿家培养的最大用处之一就是联姻。上到公主郡主,下到官宦小姐,大多难逃这个命运。
“几年之后再行讨论这个话题也不迟。”卫芊心中早有成算,但不肯多言。
犹豫下,卫芊又贴在耳畔悄声问:“敢问舅舅,若是赌注太大风险极高,最终失败后又当如何?”
贾赦深深望了卫芊一眼,面上不露声色,默默在卫芊额头写了一个字——装。
“未胜先思败,丫头,你若有功夫,不妨学学下棋。”随即,贾赦带着院子里的贾琏扬长而去:“芊丫头,你舅舅还要在金陵老宅待几天,回头有事就让黛兰来找我!”
拉着贾琏离去,贾琏目光望向通往花园的月牙门,有些出神。被督促了两声,才赶上贾赦脚步离去。
卫芊孤零零站在大堂,思考贾赦所言,嘴角一弯,自语道:“也是,若真从龙失败,老老实实做一个富家翁,装作酒囊饭袋,也能让贾府保全几年。”
想到贾赦这一赌,卫芊心中感慨:看来,舅舅这一把还是输了,难怪后来是二房做大。我那位元春表姐嫁给皇帝,恐怕便是二房押注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