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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悦跟着萧夙身后,穿过月季丛间的青石小路,目光游离地扫过院子里忙碌的佣人们,表情浅淡中带着一丝厌恶,却让眉眼不由地变得尖刻起来。
“别摆这种脸色给我看,带你回来又不是我的意思,其实……你不回来才是我所期望的。”走在前面的萧夙不疾不徐地说道,语气虚实不定,听不出他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司徒悦没有搭理他,抿着嘴,一路安静地跟着萧夙来到了主屋的书房前。萧夙停下脚步,抬手搭的门把上,转身似笑非笑地看向司徒悦,“明晚的相亲宴,记得好好表现哦!”
这次,不待司徒悦开口,萧夙就转动门把,推开了书房的门,做出请进的姿势。
这是一个极大的书房,即使里面放置了八个大书架,房间仍旧显得有些空荡。在正位处摆放着一张古朴的书桌,书桌的后面坐着一位精神抖擞的老人,正含笑望着司徒悦。
“爷爷……”司徒悦喊得有些生涩别扭,成为司徒悦都过去了三年,她依旧不习惯这么称呼司徒家的家主。
司徒家主开口道:“嗯,回来了。”
司徒悦:“是的,我回来了。”
司徒家主:“在日本这段时间,过得可好?”
司徒悦:“还算不错。”
司徒家主:“继承家主的事想得怎么样了?”
司徒悦:“……”
她果然和司徒老爷子说不过三句话,这老爷子不出三句话就铁定绕到关于家主继承的事情上去了。司徒悦默然无语叹了口气。
“Reborn先生也没能说服你?”见司徒悦不说话,司徒家主顿了顿之后,试探地问道。
司徒悦:“……”
原来您还拜托了那个婴儿这种事情啊!可惜那个诡异的婴儿光忙着说服她当彭格列的门外顾问,完全没有提及关于司徒家主继承的事情!
司徒悦深吸了口,道:“您觉得那种长得就比例失调的诡异婴儿靠得住吗?”
司徒家主摇了摇头,说道:“我开始就觉得不靠谱,但是他说得太深得我心了,所以我不小心就相信了。这年头虚假广告果然到处都是啊!”
“您别装了,我已经看出你和那大头婴儿互相勾结了。”
整个下午,司徒悦都在和司徒老爷子和扯关于Reborn的事,以致完全忘了问萧夙说的那个“相亲宴”的事。等到她再次想起来的时候,身上已经穿着家族中标志身份的绛红色唐装,站在萧夙身边,和宴会大厅里的客人寒颤了。
萧夙说的相亲宴其实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相亲宴会,不过是家族间在年前这个时节,形式上的聚会,用来交流协作的宴会。虽然也有让小辈们互相接触,以达成联姻的作用,不过那不是主题。以往这个宴会的主题司徒悦并不清楚,但今晚的主题她却很清楚。司徒家的大少爷——司徒悦的大伯父,以及那些直系分家的人一个不漏地全部到场,再加上司徒悦和萧夙,司徒家所有有资格继承家主之位的人物已经全部到齐了。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这是一场司徒家家主继承权的暗战。
“我给你的资料都看全了么?记得找几个好盟友,发挥一下你的价值,司徒大小姐。”萧夙附在司徒悦耳边轻声说道。
司徒悦草草扫视了一遍在场的人,反问道:“你确定在这里能捞到大鱼?”虽然来的都是些有影响力的家族,但并不是他们中一个两个家族的力挺,萧夙就能稳坐家主继承者的位置的。
“谁知道呢?”萧夙有些讥嘲地一笑,伸手拨了拨司徒悦额前的碎发,“既然那些分家的老骨头都来了捞了,我们自然也能参一脚,不能眼看着他们捞啊!不管有用还是没用!”
说完,萧夙眯了眯桃花眼,似乎看到了什么重要的人,匆匆离开了司徒悦身边。
司徒悦看着萧夙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后,收回视线,垂落在面前的餐桌上,拿着小叉子,漫无目的地戳着小碟子里的蛋糕,将上面的奶油一点点地抹在碟子边上,完全没有与其他人交流的意思。
宴会和无趣,尽是一些包裹着鲜亮衣衫的小丑,装出虚假的友善,为着丑恶的贪婪,建立凉薄的友谊。觥筹交错,浮光掠影,光彩夺目的舞台上各种丑角交织出了一副抽象扭曲的油画,这便是大家族们的宴会。
司徒悦轻啜着一杯橙色的果酒,目光漫不经心地划过一个个的人,心底祈祷着这无聊的宴会能够尽快结束。
大厅的入口处,突然响起一阵喧闹声,虽然不大,但在这个人人都是小声说话的宴会厅中,仍旧显得突兀了。司徒悦转眸看了过去。那里有一大群人簇拥一个人,随着人群的移动,那个被簇拥的人慢慢地出现在了司徒悦的视野中……
该怎么形容司徒悦在看清那人的瞬间的感受呢?五雷轰顶?天崩地裂?司徒悦只知道自己的血液是在那个瞬间凝固了,脑海一片空白,手中的酒杯从手中滑落,玻璃参杂着酒水在地面上溅开,染湿了她的裙角。一个侍者匆匆过来询问她的状况,她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如同被谁死死地扼住了咽喉。
秦延……秦延……居然会是秦延,那个她原本以为重生之后再也不会见到的背叛者!那个她深爱过的男人,那个在最后一刀捅死她的男人!司徒悦感到极其荒诞,原来一直是她理解错了,她根本不是穿越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她根本没有离开过她原来的世界,她不过是借尸还魂罢了……
真是可笑!原来她以为解脱的现实居然在现在狠狠地扇了她一个耳刮子。她从始至终都不是什么司徒悦,她从始至终都只是叫做秦岚的那个可悲的亡灵,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挣开那个叫做不甘的枷锁。这真是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