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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中文>鸵鸟日记>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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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发生了什么,恐怕连岳维东自己都不太记得清。

当张美娟接到他的电话匆匆赶到时,就见到他和她在KTV门前的树影下接吻,岳维东弯着腰,庄小白的身高还是有些不够,于是就踮起了脚踩在他的球鞋上,用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张美娟坐在车里看笑话似的,看了半天。

“那双鞋我昨天才给你洗干净的。”她自言自语地说,然后在夜风里驱车离去。

你看她确实是不够爱岳维东的,她甚至可以心如止水地看着那一对醉醺醺的鸳鸯接吻。那天晚上,张美娟觉得岳维东和庄小白才是最配的那一对,自己反到像个阻拦着人真爱的第三者。

因为他最终停下了那个吻,在光影之间眯着眼睛认真看清了庄小白,然后他趁着酒意,慢慢地伸出手去,抹掉了她唇边的口红,说:“你看你,喝了几年洋墨水,嘴巴都变黑了。”

爱情确然是不那么公平的交易,口口声t声要爱着你一世的人,也会有行差踏错的时候,也许是不小心,也许是早就埋藏在心里的那颗不被承认的火苗在作祟。

波兰的冬天,椒图找到一处带着壁炉的小别墅,就在他教书的音乐学院附近,红砖墙壁,带着一个又矮又小的烟囱。华沙大雪连绵,白雪像糖霜一般盖住了黑瓦的屋顶,。

学校没有课的时候,音乐家就躲在他小小的别墅里,那里储存了足够的食物和新鲜的牛奶,他会劈柴,用柴油做引点火,然后他在那一团小小的火苗前坐了下来,偶尔读书,偶尔听歌,偶尔也看看国内的新闻APP,但极少去看邮件。

和公司解约之后,他选择回到了这里,用自己所剩不多的资产买下了这处房产。音乐家其实并不那么想念着过去两年在国内的风光,但他想念苏盛。

她已经结婚了吧。他想,说不定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咿咿呀呀的婴儿。就和他隔壁的那户人家的婴儿一样,总是眨巴着自己碧蓝的大眼睛望着这个世界。她会成为一个好母亲,也会为了婴儿的吵闹屎尿而抓狂。

想到这里,音乐家觉得有些疲乏,他将手中的那本巴尔扎克短篇集放在了膝盖上,看着窗外的白雪沉沉睡去,有大颗的眼泪从他的眼眶滚落下来,然后又在火光中蒸发得无影无踪。

深圳的夜晚,盘点好一个月账目的苏盛坐在办公室里,用力揉了揉发涩的双眼。这里原本是属于张美娟的位置,但她在逼着她签掉几个股权协议之后,就飞快地离开了中国。

现在,苏盛是这家琴行的老板之一了。然后才发现,做一家琴行的老板,远远比做一个钢琴老师更加操劳,你需要面面俱到地去照顾到所有的事,真的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如何做到的。

女人打开了邮件,这是她第七次打开邮件给椒图写信了,但他从不回复自己。

“音乐家,你好吗?你在哪里,做着什么呢?”她在夜灯下低头打字,因视力有些下降于是就带上了眼镜:“我多么希望,有一天,我们可以再次重逢。所以你可以回信告诉我,我们还会有那么一天吗?就和最开始时那样,我相信会有的。”

她心怀期待。

2019年的春天,陈若谷的公司上市之后,他收购了一家画廊。原本只是随意地散心,去看看有什么新的画家值得投资,但却遇到了一位极其擅长画人物的画家。

那是一位到了四十五岁还没有熬出头但头发已经全白的中年女人,这很正常,大部分的艺术家最终都是在寂寂无名中老去,有一些幸运的在过世后,作品会被后人传颂;但大部分人的作品都会随着他们生命的逝去而最终默默无名,变成一副不知挂在谁家客厅里的平庸的画作,被同样平庸的人欣赏罢了。

但那画家的笔下,每一个女人的模样都带着一些清冷,和浅浅的梨涡,似秋日里最爽朗的那一阵风。

于是他全数高价买下,送去了张美娟的琴行。

但苏盛说:“你怎么才来?她去年就出国了啊。”

“她去了哪里?”

“美娟不让我说。”苏盛摇了摇头:“她交代过,无论有任何事,都不能告诉别人自己的去处。她,大概是不想被人打扰吧。”

“那么,方便你代为将这些画作邮寄给她么?”陈若谷说:“我希望,她可以看得到。”

“当然可以。”

于是在2019年的春天,张美娟在索科特拉群岛收到了陈若谷的十三幅人物油画,画上的女人面目,表情,服饰都各有不同,但她看得出来,每一幅都有她的影子。

索科特拉群岛终日高温,海风肆虐,女人将这十三幅画作通通都挂在了酒吧楼上自己的卧室里,布满了整座墙壁,一点缝隙都没有留下。

这里一如陈若谷想象中那样,始终保持着原始的风貌,巨大的龙血树仿佛一株株大伞,据说某些特别大的已经生长了八千余年。天气好的时候,岛鹪莺和燕尾莺会在树梢上跳来跳去,然后被爬树的野猫惊起,仿佛无数只蝴蝶一般从树荫里飞窜出来,冲向天空。

这里不允许有任何新增的大型建筑,于是她买下了本地人的一所小小的土楼,一楼做酒吧,二楼做卧室。

她来到这里,接待着世界各地风尘仆仆赶来的客人,他们大多数是古生物学家和植物学家。在采集完标板和拍照之后的夜晚,这些人会陆陆续续地来到酒吧要一杯龙舌兰或威士忌。

张美娟会因为有趣,而和其中一些可爱的人结交。

“Loveislove。Loveisnotbeingstagnantforanyone。(爱只是爱,爱不是为谁而停留。)”其中一个金发碧眼的植物学教授对她说:“IloveyouandI'mleaving。Butmyfeelingaboutyouwillneverchange。(我爱你,但我即将离去,这并不能改变我对你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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