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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染一边站在窗户边晒速写本,一边听着背后韩金凤和周建德聊起了最新的八卦,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
周建德在永西镇上开水果店很多年了,永西镇是个三线江南小镇,人口只有十几万,每天来店里买水果的基本都是熟人,熟人之间自然也流通着不少八卦。每次被韩金凤女士传过的八卦,几乎第二天就会传遍全镇。
周染平时很少参与这些事,但不知为什么,今天韩金凤说的这个八卦突然吸引了她的注意。
“萧伟强那个儿子真惨,他妈前几年前被小三气跑了,他爸现在又这个德行,估计这辈子就算完了吧。”
周染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的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名字,萧仰。
周建德有些听不下去了,“徐颖妈妈,你别这么说,那孩子跟你家徐颖差不多大呢,挺可怜的。”
韩金凤一边挑选着货架上的香蕉,一边兴致勃勃道:“是很可怜啊,但这也是他的命啊。听说那孩子跟他爸一样风流,学习成绩也不咋地,每天就知道吃喝玩乐。他一个曾经的富二代落到我们这里,可真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啊。”
周染听得直皱眉头,感觉韩金凤说得也太难听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突然,一个男生的嗓音插进来,低沉,带着漫不经心的讥讽,让人精神一振。
“大婶,看你这么无聊,每天只会操心别人家的闲事,估计一辈子也没有发达的那一天吧。”
周染顿时放下手上的速写本,转头从置物架的间隙看过去。
六月的阳光从门口照进来,在一堆各色各样的水果上反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恍如万花筒的光,勾勒出男生站在水果摊前挑选西瓜的侧影。他长得高高瘦瘦的,脖子上挂着白色的耳机,穿着浅绿色的衬衫,白色长裤,白色板鞋。
在五彩斑斓的水果之中,这个干净清爽的配色足以让她眼前一亮,何况他还有一种矜贵的气质,感觉对方应该不是他们镇上的人,跟他们这里城乡结合部的气场格格不入。
“嘿,小屁孩,你谁啊?!”韩金凤放下手里的香蕉,凶巴巴瞪向那个男生,“我乐意说什么,你管得着吗?”
“那麻烦你说我家闲事的时候,千万不要让我听见。”那男生冷冷扫了韩金凤一眼,仿佛一记冷冽的刀锋,成功让对方尴尬闭嘴。
难得看到韩金凤女士踢到铁板,周染有些好笑,感觉对方顺便帮她报了仇似的。她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这个男生应该就是萧伟强的那个儿子,萧仰。
他们家一直是镇上的传奇人物,萧仰更是一个神秘又奇特的存在,很多人都会议论他们家的事,她想不记得都不行。萧仰一直在省城上学,以前他回老家的时候,她也见过他几次,只是几年不见,感觉陌生了许多。
萧仰抱起一个西瓜,递给周建德,“老板,多少钱?”
周建德秤过之后,用塑料袋包起西瓜,帮他结了账。萧仰道了谢,提起西瓜就走了。
周染看着他挺拔从容t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忽然很佩服他这种宠辱不惊的魄力。好像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不会被影响,只专注做自己的事。
韩金凤刚刚被气得不轻,回过神来抱怨道:“拽什么啊?不就是一个破落户!而且他们家祖屋这次没赶上拆迁,还在老村子里,现在还不如你们家这样的拆迁大户呢!就算长得再好看也不能当饭吃!你说是不是啊,周大叔?”
周建德劝道:“算了,徐颖妈妈,你别跟小孩子一般计较,以后别再说人家的家事了。我送你一把荔枝,带给你家徐颖吃。”
韩金凤最爱贪小便宜,收了东西总算消停点,“哎呀,要我说,还是你们家周染运气好,虽然学习不怎么样,但是小小年纪就成富婆了。要是我们家也拆迁了,可以天天收租子,那还上什么大学啊。周大叔也是的,你们家都这么有钱了,何必每天干活儿这么辛苦呢。”
周建德笑道:“我这个人闲不住,趁现在身体好,能做就多做点。我家周染还羡慕你家徐颖呢,从小有父母疼爱,什么都不用愁。我家周染小时候吃了多少苦,都没人知道。”
韩金凤嘿嘿笑,这才没再多说什么。毕竟全镇的人都知道,周染没有父母,从小跟爷爷相依为命,人家也是倒霉很多年,才突然撞大运的。
等爷爷把韩金凤打发走了,周染的耳根子终于清净下来。她摩挲着手腕上那串碧玺手串,是五彩斑斓的颜色,也是她画图时喜欢的灵感。
她向来对颜色敏感,回想刚刚看到萧仰的样子,就像是与众不同的烟火,足够刺激神经,一瞬间把她脑子里混沌的颜色巧妙地组合起来,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她从置物架上的收纳盒里找出几年前用过的速写本,然后翻出了一幅画。画上是一个少年坐在车里的侧影,他穿着白衬衣小马甲,手里拿着一个纸飞机。
这是她记忆里,萧仰五六年前的样子。跟现在相比,以前那种小少爷忧郁的气质似乎不见了,他变得更耀眼,也更清冷了。
奇怪的是,每次见过他,都令她印象深刻,觉得他穿的衣服特别好看,想把他的衣服画下来。
转头从收纳盒找彩铅的时候,周染突然发现,好像有东西不见了。她转头问周建德:“爷爷,我那个纸盒子呢?”
周建德正在收拾货架上的水果,愣了一下,“那不就是个快递盒子吗?我以为是没用的东西,今天早上给扔了。”
“不是,那里面有佳云给我折的星星。”周染马上跳起来,“爷爷,你扔哪儿了,我去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