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起开!我问他话!”蔡秀芹掐着她的胳膊,不依不饶,他们仨像是在玩个什么老鹰抓小鸡的游戏,时婕扮演母鸡,拼了命跟她妈这只老鹰搏斗,要把江承护在身后。
“小鸡”站出来,打破僵局,“没事的,时婕,我跟阿姨聊聊天。”
他下意识拉住了时婕的手,看见蔡秀芹几乎要在他们相握的手上烧出个洞的如炬目光,立马放开了时婕的手,可下一刻就被时婕攥紧,她整个人绷得像张拉满的弓,却被她的母亲完全无视。
27。你做错什么了要道歉?
“你,干啥工作的?”蔡秀芹抱着膀儿,语气盛气凌人。
“做点生意。”
“啥生意?”
江承如实答:“殡葬用品。”
“啥玩意儿?”
“葬礼上用的东西,寿衣——”
“哈!”蔡秀芹从嗓子眼里发出这么一声,像是听到个过分离谱的笑话,她抓住时婕的胳膊就要走,“分手!吃过亏了咱也认了!现在就给我分手!”
时婕被她的轻蔑激怒,挣开,“您是不是还以t为我未成年呢?我早不住您家房子,不吃您家饭啦!我爱跟谁在一块,就跟谁在一块,您管不着!”
在头顶路灯惨白的光线下,蔡秀芹满脸的皱纹投下深深浅浅沟壑似的阴影,眼睛陷在深坑一样的眼窝里,显得异常苍老,她的腮帮子波动了下,从松垮的皮肉里支出块坚硬的线条,像是咬着后槽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时婕,你读了多少年书,考了多少次试,到头来就为了卖……”她哽了下,绕开那个令她难以启齿的词,“那些玩意儿,再跟个卖寿衣的搞到一块儿,你可真有出息啊!”
“阿姨,我……”江承大概是想争辩几句,他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什么,最终化作苦笑,“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我对时婕是真心的,我们彼此喜欢,请您允许我们在一起。”
“喜欢?上嘴皮碰下嘴皮。你拿什么喜欢?卖寿衣一个月能赚多少?五千有吗?钱没几个,倒是够晦气!你啥学历?大学上过吗?”
时婕:“妈!”
“别管我叫妈!当老师的你看不上,殡仪馆里找对象!你巴不得气死我!”她钳住她的手腕,冰凉干瘦的手指鹰爪一般,攥得她生疼,“时婕,我知道你恨我,想气死我,所以你就往死里糟践自个儿给我看,是吧?!”
她声音沙哑,神情痛苦,好像心脏上被自己的亲生女儿捅了一刀。时婕一时被她的眼神和语气震慑,身子不自觉往后倾,却又立马发觉其中荒诞——她竟有如此罪大恶极?
她反手抓住她的母亲,四条手臂藤蔓般相互缠绕,像是要将对方绞杀致死的植物。
她微弓着腰,直视进蔡秀芹的眼睛,低声反问:“妈,您不恨我?难道爱我么?您只想要一个百依百顺的女儿,一个优秀的能拿出去到处炫耀的女儿,可惜我不是,我永远也不可能是。但是为了气死您糟践自个儿?您太高看自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