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娘道:“这倒不远,从我们村出发走大路一个半时辰就到了。”
如此说来,是真的不远了,因为钟逾一行人是骑马,这必然比走路快很多。
钟逾心里一松,走了这么久,终于要到了。
只是今天晚了,他们队伍里的人实在太累,不好继续赶路,借宿一晚,明日早起赶路,还能骑县衙熟悉熟悉。
吃完东西,曹大娘去收拾房间了,堂屋里只有钟逾、饶骏与几个小厮。
饶骏还有些不服:“大人,你刚才为何要为那妇人说话?若是安士县的人都如此刁蛮不拿官府当回事,大人这官如何做得下去?”
钟逾失笑:“饶骏,你觉得曹大娘刁蛮?”
饶骏:“是有些……”
“你一年吃几石粮食?”钟逾换了个问题。
饶骏:“?”
“按你的体格加上肉菜,也至少四五石吧?”钟逾瞥了她一眼得出结论道。
饶骏:“……”
“曹大娘是热心肠的人,她看我们奔波一路便收留过夜,我不觉得她刁蛮。再看官府做的事,这是四口之家,只留一个女子在家耕种,她一年种地兴许收的粮食只够你一个人吃,还要交税,剩下分给家中四口人,若是不寻别的活路,一家人都要饿死!官府办的是人事吗?到底谁野蛮?”这些账曹大娘不敢细算,但钟逾心里一过就算得差不多了,对安士县的情况更加不满了。
饶骏不得不服:“官府野蛮……”
“你要是百姓,你能挨着饿挨着冻还对官府恭恭敬敬笑脸迎人?”钟逾又问。
饶骏眉头一皱,觉得大脑快烧着了,他从来都不是百姓,也没想过自己去过普通百姓的生活。
他忽然想起多年以前的平川县,三殿下问当时还是护卫的邵青“你挨过饿吗”。
邵青没挨过饿,饶骏更没挨过饿。
饶骏即使被钟逾的话说服,他和曹大娘之间依然是不能互相理解的。
事实上不止饶骏不能理解,晋国之中,官宦士族与小民百姓过的从来不是同一种生活,就如夏虫不可语冰,没挨饿受冻的人多是难以共情理解小民百姓的生活之艰,或许他们见过,但不在意。
没一会儿,曹大娘把房间收拾好了,出来叫钟逾去休息。
这夜,钟逾一间房,曹大娘一间房,饶骏和几个小厮就拆下门板睡堂屋。
夜里的安士县很冷,而曹大娘家穷,没有被子,只有一件钟逾自带的斗篷凑合着当被子。
她本就累,还冻到半夜才睡过去。
这一觉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