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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随着苏联的坦克踏上德国领土,英美登陆欧洲大陆,不论是反希特勒组织还是纳粹自身,整个德国都不会再有任何资格决定自己的命运——就像第一次世界大战时那样。失败者将会失去一切。本作品由
她可以预知这一切,但对这一切无能为力。
希尔维娅说话的语气很平静,但罗玛莉能听出其中浓浓的失望——不仅是对于反希特勒组织的工作,还对于她自己。罗玛莉担忧她自此意志消沉:“希尔维娅,振作一点,现在有事需要你去做。”
希尔维娅苦笑了一下,她知道冯·施季里茨是不会加入反希特勒组织的,他过去没有,现在不会,将来不会背叛他热爱的国家。哪怕那个国家已经被纳粹掌控。这一点上他和那些国防部将军是类似的。他对政治不关心,他信奉的是“军队不听命于谁,军队只是奉命做它应做的一切。”
罗玛莉见她沉默,无奈地说:“我不明白。。。。。希尔维娅,如果他爱你的话,为什么不能让他为你改换门庭呢?”
希尔维娅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觉得罗玛莉对人性有着过分美丽的幻想和期望。可希尔维娅自己很了解施季里茨——他们是同类人,理性而清醒的人,除非外力强加于身,或者信仰本身崩塌,否则他们很难改变自己的判断。
希尔维娅和施季里茨的相遇和相识是偶然,但能走到这么亲近的地步,其中掺杂了一堆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的利用和判断,就算日益亲近的关系模糊了这些东西。但要她去劝说施季里茨背叛德国——且不说施季里茨愿不愿意这样做,首先要接受拷问的,就是希尔维娅自己的心:
她爱他吗?
她值得他背叛自己的信仰吗?
前一个问题她不敢回答,后一个问题她不会尝试去问。
信仰崩塌的人何其痛苦,更别说主动放弃了——那是非常艰难的,甚至比放弃生命还要艰难。
“好了罗玛莉。”希尔维娅放弃了说服她,“我告诉你实话吧,冯·施季里茨是党卫队军官。别再试图接近他了,这会让我们所有人同时陷入一种危险的境地的。”
罗玛莉忍不住笑了:“你知道吗,希尔维娅,我现在才发现你像海因里希。”
希尔维娅疑惑地看着她,她不明白罗玛莉为什么突然提起她的兄长。
“每个威廷根施坦因都不愿意让所爱之人陷入危险。”罗玛莉顿了顿,“我当然可以尊重你的选择,希尔维娅,但如果。。。。我成功了呢?你记得请我一顿晚饭就好。”
罗玛莉对希尔维娅眨了眨眼睛。希尔维娅只得微笑点了点头,罗玛莉企图用海因里希不希望她加入反希特勒组织的例子说服她,但起到的是反效果。
希尔维娅直至今日还是认同海因里希的判断,甚至这种判断还加深了:这个松散的组织终将失败。她很想脱口而出:“请你清醒一点,罗玛莉,他是帝国保安总局的军官。”但她不允许自己这么说——罗玛莉也活跃在柏林的社交界,这会给她和施季里茨同时带来麻烦。
她只得微笑点了点头,送走罗玛莉之后,她坐到书桌前,写了一封信给远在西里西亚山区的玛丽·瓦西契科夫:“亲爱的蜜丝,我有一件事情一定要拜托你。。。。。我认为罗玛莉的行为可能会给我们带来危险,如有可能,你可否运用自己的影响力说服她来那里和你同住。。。。。。”
希尔维娅和反希特勒组织的沟通陷入了僵局,她只能尽力维持在柏林社交界的活动,以搜集自己想要的信息。她在人们的话语里抽丝剥茧,寻找一个可以领导整个反希特勒组织的人,有了这个人的存在,她或许就可以从旁施加影响,解决目前的混乱局面:
她第一个考虑的是战前的前参谋长贝克上将,他是魏玛共和国时代参谋部的遗存,曾经以辞职的君子方式抗议过希特勒,他在德国上下都很有声望。但她没有机会接触这位据说刚刚大病初愈的前参谋长。
第二个就是前德国军事情报局局长卡纳里斯。虽然卡纳里斯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他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但卡纳里斯被军事情报局解散的事情牵扯,现在还处于被软禁的状态,他被要求随时参加帝国保安总局的调查和质询。
再排序下去,就没有人有这样的威望了,希尔维娅隐约地知道,在国防部,在前线的军队中,还有反纳粹的组织,其中有人很有能力。但她一点和这些人接触的机会都没有。
她只得把重点放在纳粹党内的情况上——她坚信纳粹内部也有人要逃离这艘即将沉没的大船。
漫长而折磨人的三月就在这样的氛围里过去了,四月到来的时候,柏林迎来了难得的好天气。生机盎然的春日时光降临了。但在整个柏林-波茨坦的社交界,春天似乎没有带来任何好消息,希尔维娅甚至能听到那些素来不关心战况的贵妇们低声抱怨,说战争将要把德国拖入深渊。
希尔维娅意识到了战况的糟糕程度或许远超她的预测——似乎苏联人已经离德国的边境不太远了,而盟军空军的活动也让德国人很头疼。美国空军轰炸了罗马尼亚的油田,让德军本来就捉襟见肘的原材料问题更加糟糕。
希尔维娅在四月中旬接到了电话——是来自玛丽·瓦西契科夫的:“希尔维娅,我明天就要回到柏林了,要来看我吗?”
“看起来你的山区生活很轻松。”希尔维娅听得出她的语气非常平静,“让你怀念起柏林的刺激和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