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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我可做不到。”卡尔登勃鲁纳用冷淡的,质问的眼神盯着他们。他点了一□□种劲儿很大的“俱乐部”牌香烟,开始询问伯爵为什么一定要见希姆莱。
希尔维娅撑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忍不住低声咳嗽起来。
贝纳多特伯爵让她坐到自己身后去,瞪了卡尔登勃鲁纳一眼,显然,他不觉得在这种事情上都不肯行个方便的人能和他达成什么协议。但他还是平和地解释了自己来到德国的原因,在最后,他说:“虽然我的任命不是来自于官方,但瑞典政府,瑞典全体人民都同意我刚刚的观点。”
卡尔登勃鲁纳也赞成北欧国家和德国的友谊,毕竟他们都是“纯种雅利安人”,但为了防止破坏活动,必须要采用一些强有力的措施,比如扣押人质。
舒伦堡在旁边打断了这不愉快的对话:“如果瑞典也被拉进反对德国的战争,这对德国来说将是极大的不幸。”
贝纳多特伯爵这时候才真正注意到这位六处处长,他打量了一下这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意识到他就是那种不顾一切都要跳出纳粹这艘正在下沉的船的人——这也是他为什么花了这么多功夫来要求谈判。
“您具体准备怎么办呢?”卡尔登勃鲁纳没有纠缠下去。┆
“当然,如果可能的话,我们需要红十字会到集中营去工作。”贝纳多特伯爵看了一眼希尔维娅,“这方面威廷根施坦因公主殿下比我权威,她是代表瑞士的国际红十字会来的。”
不知什么原因,卡尔登勃鲁纳点头赞成,他随后说起要和希姆莱会面的事情。贝纳多特伯爵坚决地说,他有要事一定要面见希姆莱单独谈。这种坚定的态度使卡尔登勃鲁纳毫无办法,只得同意。
一个小时之后,希尔维娅扶着伯爵走出了卡尔登勃鲁纳的宅邸:“您觉得这些人怎么样?”
贝纳多特伯爵笑了一下:“。。。。。总体而言,还保留着个人的思考能力。说服他们不会太难。”
希尔维娅海蓝色的眼睛里带着笑意:“说得对,伯爵。”
但下一位说服起来显然没那么轻松。
希尔维娅和贝纳多特伯爵在外交部的会客厅里坐了下来,暖暖的炉火烤得人昏昏欲睡。里宾特洛甫用了几句寒暄的言辞,就滔滔不绝地讲起话来:先是纳粹和布尔什维克主义的区别,又是德国失败的后果:“如果德国输了,俄国轰炸机一定会飞到斯德哥尔摩上空,红军会枪杀所有的贵族,包括你们两位。”
希尔维娅靠在了沙发上,她对这一套纳粹的陈词滥调听得太多了,有点困了。贝纳多特伯爵在她余光能看到的位置,对她眨了眨眼,她还以为是伯爵也厌倦了一遍遍地听这种老调重谈,倾过身去:“怎么了,伯爵?”
“我很好奇他能说多久。”贝纳多特伯爵用耳语般的声音说,他按下了秒表。为了遮掩他的小动作,他又危襟正坐起来。
希尔维娅忍不住笑了笑,她重新靠在沙发上,看着里宾特洛甫的嘴唇一张一合,他的最后一句话是这样的:
“在世之人中,对人类做出最大贡献的,是阿道夫·希特勒,毫无疑问是阿道夫·希特勒。”
贝纳多特伯爵看了一眼秒表,又反手举起来示意希尔维娅——已经六十七分钟过去了。
希尔维娅轻轻笑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她想起自己的父亲古斯塔夫亲王,不知道这位忧国忧民的老人看到现在的外交部长,会做什么感想呢?贝纳多特伯爵和里宾特洛甫只谈了些小问题,类似于人道主义的高尚啦,红十字会的行动啦。。。。。谁也没有提起更核心的问题:不论是犹太人的死活,还是靠政治解决战争的可能。
那一天的晚餐是在瑞典大使馆的餐桌上进行的,桌上摆着新鲜的海鱼和伏特加,伯爵和希尔维娅对烈酒敬谢不敏,他们第二天还要去见希姆莱。
不过,当大使馆的官员问起:“您觉得谈判的前景怎么样?”的时候,贝纳多特伯爵只是和希尔维娅对视一眼:“成功的希望很大,我只能这么说。”
第二天早上,舒伦堡本人载他们去见希姆莱。他带着和煦的笑容登门拜访,言辞恳切地对他们说:“我来给你们当一次司机,殿下们。路上很危险,说不定会遇到敌机的空袭。”
“谢谢您的好意。”贝纳多特伯爵笑了,他来德国最大的顾虑就是空袭——他有血友病,一个小伤口就可能要了他的命。舒伦堡的安排非常贴心,他当然不会拒绝。
果然,一路上,舒伦堡把车开得很慢,很稳。他貌似随意地问起:“您对我的上司印象怎么样?”
“你的上司?”贝纳多特伯爵不明白,“我还没见到希姆莱呢?”
“我是说卡尔登勃鲁纳。”舒伦堡说,“您觉得他怎么样?”
“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人们脑海中那种典型的‘纳粹分子’。”贝纳多特伯爵答道,“怎么,您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舒伦堡说,“既然车上只有我们三个人,我就直说了。卡尔登勃鲁纳是一头残酷的野兽,他说的任何话都要打折扣。而希姆莱。。。。。希姆莱是一个反复无常的人,他的意志会不停地摇摆,这也是为什么我希望公主殿下在这里的原因。”
希尔维娅和贝纳多特伯爵都非常惊讶,谁也没想到舒伦堡会这么坦白。贝纳多特伯爵向希尔维娅望了一眼,想要确认这是真的,还是舒伦堡为了博取信任而使用的技巧。
希尔维娅微微点了点头,但是她也不明白舒伦堡这么做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