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是被姥姥呵护在掌心里的孩子,无论物质还是精神世界她都非常富足,她又岂会不知道什么是爱。”
谢端若平和地看着程鸾,“但是妈妈,她其实也是个非常迟钝的人。”
这言下之意叫程鸾无地自容,是啊,对于迟钝的孩子来说,感受不到的爱就是不存在。
她只知道她的孩子乖巧、乐天,殊不知钝感力强对铁真真来说是一种自我保护。
“安安不是个会伸手要糖的孩子,表达爱的方式有很多种,我想,我们都应该对她直接一点。”
谢端若看向她的礼物,总算愿意代劳,“或者,您可以继续借他人之手。”
程鸾深呼吸平复情绪,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珍重地将漆盒护在怀中:“不用了,等懿臻生日我会亲自交给她。”
“好的。”谢端若后退向她鞠了一躬,“抱歉,我说这些让您难过。”
“不,谢谢你告诉我。”程鸾扶着他的肩头,声音哽咽,“懿臻就拜托你了。”
程鸾紧捂口鼻离开,几乎是落荒而逃,本能地逃回了铁真真的儿童房,那儿是她的安全屋。
先前的争执以驱逐祁明泽收场,可当她打开大门看到谢端若护着铁真真消失在走廊尽头,恐慌几乎将她淹没,心痛到难以呼吸。
她怕铁真真听见了什么,更怕女儿误会,想上去找铁真真道歉,想和她的孩子解释清楚,可她终究是个自私怯懦的母亲。
当年,祁明泽打碎了她的爱情和自尊,而他的血脉摧毁了她的身体和精神,腹中胎儿害她灵感殆尽,也无法再支配自己的声喉。
当天才变得平庸,那就是一个疯子。
她几乎是在崩溃边缘分娩了铁真真,是以没喂养过一口母乳,哪怕孩子三番五次被抢救也不愿意去看一眼,因为这个孱弱的小生命是祁明泽对她的折辱。
当时她想,这个孩子注定会像自己一样得不到母爱,与其在一个不健全的家庭里成长,不如就这么死掉好了,然而长达七个月的骨血相连也在暗中对抗她的怨恨。
她不甘走向毁灭,她一定要重新站在舞台上找回自我,她只要做程鸾。
铁真真一周岁的时候,她以t为自己的生活回到了正轨,便应父母要求回国参加女儿的周岁宴。
彼时她是期待的。
在她狠心远走高飞的大半年里,那个孩子已经可以步履蹒跚地扑向她,黏糊不清的一声妈妈令全家欢欣鼓舞,殊不知这对于她来说俨然一个启动键。
只不过激活的并非母爱,而是她深埋在骨血里的恨毒。
妈妈。
这个称谓宣判她是铁真真的母亲,祁明泽的妻子,却不再是最纯粹的程鸾。
那晚,她第一次抱铁真真,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望着她不停地笑,她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宁静柔和,那是被激素强行分泌出来的母性,她在所难免地想起那段痛苦不堪的孕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