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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海山问得小心翼翼,猜叔却坐正了身子,冠冕堂皇,笑答得大大方方:“是呀!沈玥呢,回国了,都还记得每个月给我发几瓶三边坡市场上见不到的whiskey。”
吴海山笑得看着比猜叔还开心:“那我可是沾了猜叔的光呀!”
酒至酣处,吴海山也不与猜叔客气:“后味回甘!有沈小姐首肯,我就不客气,多喝几杯!”二人看着窗外的雨,总也会再多聊几句生意。
“猜叔,我可是听说,中国政府现在鼓励贸易公司出海,直接和当地的商家对接。陈会长这样的人呢,原来政策不开放的时候,就是连接中国和三边坡唯一的贸易桥梁,他可是垄断性质的哦!披着商会的壳,那还不是想做什么做什么?所以你,我,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
猜叔默默饮一口酒,不说话。
“但现在好了,贸易公司有政策支持了,红头文件在那里,跟勃磨政府签了的,就算是政府换了,有中国背书,政府吃到好处也一样认。以后大家可以绕过商会,我多赚一点,你少交一点,皆大欢喜。唯一不开心的,就是陈会长那样的人。”
猜叔抬头,问:“咁,我哋就无需只依赖陈会长一个人?”
“就是这个意思嘛!”吴海山语重心长地拍着桌子,凑近了猜叔,“沈小姐不是在中磨贸易公司吗?如果她公司也在第一批出海企业名单上,这正是合作的大好机会呀!”
猜叔默默饮酒,不接话。
“猜叔,沈小姐走了多久了?还回达班吗?不如,你打电话问问沈小姐?”
猜叔叹了口气,将细狗拿给他的报纸扔回去。
“猜叔,咋的了?我可是按你说的,去华人区买的报纸,人家说了,就是中文报纸。”
“中国!中国!我要嘅係中国报纸,唔係新加坡!”
细狗哦了一声,把报纸捡起来,走了两步,又回来问:“猜叔,你这么想沈玥,咋不给她打个电话呢,是打不通不?”
细狗话音刚落,就见巴掌大的铁茶叶盒向着自己的脸飞过来。
猜叔不跟任何人提起。任何人问他的时候,他都是一副随便的模样:“佢讲,办完签证就返来,或者是听日,或者是下个月。点嚒,不想算账,信不信佢回来骂?”
这些人里,也就但拓不太问。猜叔清楚,但拓中意沈玥,不比他中意得少。但是男人之间,不提没给过名分的女人,尤其在和但拓这样的后生仔在一起,猜叔的谨慎多过三分。
眼见到了年尾,猜叔要再去一次大曲林,那里的赌场,按例每年都在西方圣诞节前后给老板交全年花红。临出发前,细狗提醒他:“猜叔,要是阿玥这几天要回来,家里没得人咋办?你看,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问一哈,她到底回不回来嘛。”
猜叔自嘲地抬了抬嘴角:“打咩电话?佢电话打得通咩?”
细狗说:“我打给替她管我们单子的那个贸易员嘛!我上个月打给她,她说,沈玥跟男朋友去北京了,那我等一哈再打一次,问问她,沈玥回来没有?”
猜叔这才看着细狗。
细狗顿了两秒:“我是不是忘了跟你说了,猜叔?”
大曲林最大的赌场热闹异常,大多客人西装革履,说着中国话。
岩白眉百忙之中才抽空过来招呼猜叔:“哎呀猜叔,我就说这两天是中国办的第一届贸易公司出海周,把楼上酒店都快住满了,你早两天来,晚两天来都是可以的,你看现在来我都不好让酒店给你安排套房。”
“唔紧要。”猜叔摆摆手,环顾赌场,问:“这些中国人不用谈生意的吗?都在赌博?”
岩白眉笑着:“中国没有合法赌场嘛!好多人第一次出国,大曲林又是靠赌博旅游发家的,好多人都想玩玩。咱们年底肯定冲一波。”
岩白眉说酒店会议厅在举行招待会,在陈会长极力阻止下,招待会没有开在小磨弄,这样大曲林的赌场酒店才捡了个漏。好多各行业的中国贸易公司都来了,机会难得,猜叔应该去看一看。
猜叔没有应承下来,细狗却劝说他:“猜叔,岩白眉说的有道理的撒!贸易公司女的多,你去见一见,谈几笔生意嘛!你莫再想沈玥了!你看看她那个精明样子,厉害样子,不漂亮,也没啥本事,你去挑个好点的,我也好跟我姐交代噻。”
猜叔木着脸看细狗。
细狗理直气壮:“咋样嘛!拓子哥说沈玥肯定会回来,我可是不信嘛!”
猜叔还是站在酒店的门口了。入口处贴了花枝招展的迎宾牌,铺着一路到底的红毯,还有保安站岗,居然把他拦下:“先生,抱歉,没有邀请函不能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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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狗毫不介意,探着头看里面,同样兴奋:“猜叔,你看,好大啊!”
猜叔背着手等在门口,张嘴吸了口气,吩咐细狗:“你去车那面等。”
谁知细狗像完全没听到自己的吩咐,嘴里叼着棒棒糖,伸手冲着红毯尽头兴奋地挥舞:“阿玥!沈玥!这里呀!猜叔在这里呀!”
猜叔顿了一下,仍是背着手,脸朝外,没有回头。
细狗兴奋得手舞足蹈,过来拉猜叔:“猜叔,你看看那是不是阿玥?是不是?阿玥变样了!但我还是一眼认出来了噻!”
是不是呢?直到猜叔听到高跟鞋在地毯上匆忙的脚步,知道是一个女仔跑过来,他才回头,做好了心理准备,迎接马上要看到的人的模样。不管这个女仔是发胖了的,消瘦了的,长头发的,短头发的,涂了红嘴唇的,还是穿了漂亮裙子的,他都打算沉住气,轻轻地笑一下,问一声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