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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叔,三天前送完最后一车,逻央又催了,这次我们达班真的不送了?”但拓不确定地问。
“銮巴颂开路俾我哋係为乜?佢咁好心?銮巴颂马上就要打逻央,逻央好快要完,依家让你去送货,就係去送死。”猜叔表情严肃。
州槟走来拍了拍但拓的肩膀:“但拓,现在逻央和銮巴颂打仗,坤猜只要什么都不做就可以辽,坤猜身后有慈善资本,銮巴颂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欺负达班辽。”
阿玥的眼镜快要滑到鼻尖上,她用手指推了推,仰头看着长长的桌子另一头几个男人的交谈。
细狗盘腿坐在阿玥身边,剥了一粒橘子递给她:“阿玥,你看看咱们猜叔,你男人,有本事不。”
“啧啧。”阿玥说,“我命真好啊!”
阿玥跪坐在猜叔身侧,眼巴巴地看着他抄经。
阿玥有些心不在焉,也有些心神不宁,看猜叔气定神闲地慢慢抄写着,他手中的毛笔似行云流水般,笔下苍劲有力,书法浑然天成。阿玥强迫自己收敛心神,安心等着。
“点嚒?”猜叔终于问,并不抬头。
“猜叔你莫不是客家人哦!中国话讲咁好,书法写咁好。”阿玥说。
“搵我有事?”猜叔微微停了笔,似是不满意刚刚落下的墨,还是不抬头地问。
“猜叔,你都吃斋好久了哦,体力还是那么好。”
猜叔这才抬眼瞪了一下阿玥。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阿玥笑靥如花:“猜叔,今天好帅气哦!我眼睛都看直了。”
猜叔叹了口气,放下笔,双手交叉放松握在身前,看着阿玥道:“说吧。”
阿玥往前倾了倾身子,笑着问:“猜叔啊,你今天给我发的免死金牌,是不是就是你在下的很大的一盘棋的一部分?”
“免死金牌?你这样想?”猜叔抬了抬眉毛,盯着阿玥。
“猜叔你今天帅爆了哦!”阿玥凑到猜叔面前,坐正了,才开始一本正经起来,“猜叔,我有一些关于工作的想法,但是鉴于咱们三边坡大家普遍的工作方式不一样呢,我想先和你沟通一下,听听你的意见。”
猜叔看着她点点头。
“我中枪之后呢,贸易出海会的秘书到医院看过我,前段时间呢,又找我了,他们意思是想让我升级一下,做宣传口的大区负责人,讲得也很直白,我受伤是因为出海会,所以要给到一些补偿,他说这是规矩。”
猜叔不语,只伸手去掀看茶壶盖,不知什么时候,茶水已经被阿玥添满了。
阿玥默契地为猜叔端茶,继续说:“规矩嘛,我懂的,个人为组织牺牲,上面就补偿一些,再多添一些。只是贸易出海会这个组织呢,我最近看了好多内部资料,觉得其实只是一个壳子,是有些人洗钱的壳子,它没有实业呀!猜叔你的边水生意好歹还是实体物流呢,所以我觉得好不安的。可是呢,出海会现在和本地政府在蜜月期,的确搞得风生水起,我很困惑,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
猜叔看着阿玥。阿玥把这些话说完,才算是注意到,猜叔在她说话的时候,没有像以往大多数时候一样低头倾听,而是一直在看着她。
“猜叔,我是不是又天真了。”阿玥说。
猜叔笑了一下,问:“你当日点解要加入贸易出海会?”
“最初是因为舅舅辞职,中磨贸易没有批准在达班建分公司,我办不了签证才一直回不来。中磨和猜叔的酒水订单,我也只能做到那么多,没有上升空间了,既帮不到你,也帮不到我自己。可我想要回到达班,在这里自食其力,光明正大地生活,出海会是最好的选择。”
猜叔点头,又问:“依家你有冇觉得,自食其力,光明正大?”
“有啊!”阿玥不由自主地攀上猜叔的手,执拗地要把自己的手放进猜叔交握的手心里,“我赚的钱比以前多了些,还涨了大见识了。认识的朋友和男人呢,说好听点叫□□,说难听点,是一群跑边水的不修边幅的糙汉子。不过大家每个人在我眼里,都是有原则的人,可爱的人。在达班这一年多时间,我从看着猜叔带着大家打拼,和吴老板合作,和艾梭周旋,和陈会长,额,交接工作吧,到现在为了逻央和銮巴颂步步为营,认识了慈善资本。猜叔每一步都在为了达班往上走。”
猜叔低下头,默默地,轻轻地摩挲起阿玥的手腕来。
“贸易出海会係中国发起,毕竟官府出身,唔会有打打杀杀嘅。你开心就做,唔开心就唔做,我一早都有讲过,你需要钱呢,就同我讲。”猜叔柔声说。
阿玥一手托腮,撑在盘起的膝盖上,歪头看着猜叔的柔情模样,打算再次跟他解释自己真正的问题:“猜叔,我不是干不下去了,来提醒你接着养我,我是遇到了职业发展瓶颈,鉴于你是整个三边坡我最钦佩的男人,来请你给我指点迷津呢。”
猜叔笑了:“阿玥,你自己都讲过,你做其他生意,公司职员都得,依家点解唔开心都定要在出海会做事?”
“因为你啊猜叔!”阿玥道。
这样不假思索的回答要猜叔不得不再次抬起眼睛认真看她。
“我爱戴猜叔,钦佩猜叔,可是钦佩啊,是离理解最远的情感了。猜叔像橡树,在顶端保护着身边所有人。我都记不得有没有跟你说出口过,我不想做缠绕你的木棉,我想要做另一棵橡树,和你站在一起。猜叔,比起爱戴,我更想要理解你。”
就在猜叔这么认真看着阿玥的时候,阿玥也看着猜叔,试图从他的眼神中读出那些猜叔通常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说出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