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筠不甚在意,却对阿照说:“是谢管事。”
阿照自悔失言,连连点头。这一顿崔筠吃的有些多了,阿照哄着她出去走走,崔筠一想,如今庄子里只有他们四人,出去也无妨,况且她有话要问谢浮光。
于是由阿照搀扶着坐在院里花廊下,此时斜阳未落,崔筠感受着六月里的微醺晚风,虽看不见,也是心情大好,谢浮光这时来见,要禀采买及庄子护卫一事。
他道:“山下洪灾刚过,小人今日去了人市,二两银子便买了一对母女,以后姑娘的餐食都由她们来做。护卫等人却要慎选,小人明日再下山去看。”
崔筠道:“你既接了管事一职,以后这些事你做主就是,不用事事同我说。”
谢浮光见她不想见厨下那母女,忙点头称是。
阿照这会去室内拿披风,谢浮光要走之际,一附身,在崔筠身前放下一物才走。
崔筠就手一摸,是滑顺柔腻之物,又沁出微微清香,原是是花串编成的手环,阿照这时也过来了,见崔筠手里拿的手环,喜道:“这东西倒是别致,姑娘哪里得的?我给您带上。”
说着为崔筠戴在腕上,谢浮光这时一回头,见崔筠腕上已戴了那串白兰花手串,这才走了。
谢浮光用了一些时日,将庄子上的人补齐了。
这日得闲,他又去了一趟山里,准备捉些野物、摘些野果吃,倒也碰巧,无意中得了一只云雀。
他幼时所居府中总是挂着鸟笼子,其中有云雀叫声极美,捉住之后,见这鸟儿胸部白羽,尾巴却是棕色,头顶有短冠,听到声音,惊的想往上飞。
崔筠习琴,必喜此鸟。
他将鸟儿捉回,却不急着给崔筠,而是砍了些细木,粗粗做了一架鸟笼。他曾经在父亲的藏书里阅过,书中写道,笼养云雀,用的不是普通的笼子,而是“鸣叫台”,又在台上铺上枯燥干净的砂子。
做好这一切,浮光才将云雀装在笼子里给崔筠送去。崔筠时常闷在屋里不见人,听说浮光给她送了一只鸟,也是不感兴趣,她看不见,自然不喜养鸟。
但浮光让阿照传话,说了此鸟的好处,又说前人可引云雀之声入琴,便有些好奇,由谢浮光引着到了个僻静宽敞处。
也不知为何,崔筠此番出门,觉出所行之路有所不同,她所踏的十字路有些微凹凸,她能通过这路辩出方向,也不易跌倒,还未见到云雀,心中就已开怀了些。
等在庄子后面的密林之前打开笼子,那云雀一开口,果然声极悦耳,崔筠心中大悦,静静听了,却没有要抚琴。
其实,自入了庄子以来,崔筠已经许久没有抚琴了,那把琴上沾了师傅的血。
谢浮光见她初时欣喜,却越听越沉默,想是勾起她的伤心事,默默收了云雀回去。
这之后,谢浮光每每下山,总会寻些稀罕玩意带给崔筠,崔筠虽然从未回应,但也没说什么,浮光就当她接受了。
到了端午这日,灶房新来的赵娘子带着女儿小优早早起床,包了糯米、红枣、猪肉各种馅类的粽子给大家吃,崔筠吃了粽子,又听到浮光在门口插艾草,正坐在窗口发愣,阿照道:“姑娘若有兴致,不若我们也去山下热闹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