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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还得看年轻人的,还是年轻人有魄力。我们这些老古董,就是有心,也无力。”
“钱老,您可别这么说。要不是你的支持,我也什么都做不了。”
“哪里,还是阳总有魄力,敢想敢干,也不受那些闲言碎语的影响。之前岑苍做执行董事时,这些方法我们不是没跟他提过,全部被他一一否定。我们全票通过也没用,谁叫晶华是他当家,这股东大会啊,就是他的一言堂。”
说起岑苍,以前那几位老股东也一并抱怨开了。当年他们给岑苍做小伏低,如今风水轮流转,他们摇身一变,成了晶华最大的几位股东,意见很有分量,说起话来自然也没什么顾忌。
“要我说岑苍这个人,畏畏缩缩,疑心病又重,也就是赶上入世后经济腾飞的好时候,要不然凭他哪里赚得到钱。”
“吴总这话我赞同,除了保守多疑,还喜欢沽名钓誉。能赚钱的法子他不用,害得集团一直亏损,反正亏得也有股东的份儿,他可不急。”
“我也是,简直受够了岑苍。后来阳总找我一聊,大家一拍即合,不为别的,就单纯不想再看他那副嘴脸。我是没想到,阳总工作能力方面也是没得说,果真青年才俊。”
大家聊得起劲,没人注意到阳云林越来越不好看的脸色,直到他一撑身,站了起来:“话也别说得太过分,岑苍过去带你们赚了不少钱,更给行业做出了大贡献。如今人走茶凉,你们这样落井下石,这样的合作伙伴叫人怎么信得过?”
交谈声戛然而止,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阳云林怎么突然变了脸。况且当初逼走岑苍,不正是他自己主导的吗?
有人打圆场:“大家也就是闲聊,吐两句槽,用不着往心里去。”
“散会吧。”说完阳云林率先走出会议室。
忙到下班时间回了家,又接着回书房继续工作。
这整天的工作做完,已至深夜。阳云林才扭了扭酸疼的脖子,伸个懒腰去洗漱。
躺在床上,一旦脑子停下来,他就又会不由自主想起岑苍。
他们在一起太久了,长久的生活里充满了亲密的细节,以至于回想起那些日子,就像呼吸一样自然,也像人需要氧气而无法停止呼吸一样,无法停止这些思念。
痛苦也终于在恨意消散之后,逐渐清晰地浮现,密密麻麻的,如同蚂蚁啃噬心脏,是细小的疼痛,可以忍受,却又密集,并且绵延不绝。
爱一个痛恨的人,和失去一个深爱的人,都很痛苦,但是这二者的痛苦又截然不同。
前者的痛苦盛大而具体,可以通过报复来转移和发泄,而后者,却隐秘深沉,白天会掩藏在繁杂的工作和人际里,只有在失眠的深夜、惊醒的凌晨和偶然发送发呆的时间堵住心口、掐住喉咙、攫取呼吸。那潮涌而来的沉闷和窒息,像是一张铺天盖地的网,叫人无法逃脱。
阳云林起来喝水,瞥见挂在窗边的岑苍的手杖——岑苍说的,这是他给他的最后一件东西。
这支手杖陪伴了岑苍很多年,比阳云林陪他的时间更长,他说不要也就不要了。哪怕是阳云林,他也是说分开就分开了,没有抱怨,也没有不舍。阳云林了解他,他就是这样的人,不管爱的时候多么宠,不想在一起了,也不会有半分留恋。
只是阳云林做不到。
他早就知道自己做不到,虽然看起来他好像无情无义,每一着都要将人置于死地。事实上,当年最后关头踩下剎车,去年冒着生命危险还是将他推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