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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娘的胡说八道什么呢?找打?”旁边本在围观的一个汉子看不下去了,握拳冲上去要揍人。
他曾因生病无钱抓药拖延了病情,是温氏医馆的两位东家心善赊了草药给他,才让他治好了病,后来还允许他自己采药抵药钱,这般善心的人怎么会死在战场上?这哪来的恶人平白咒人死?
汉子身边的人怕他惹祸忙拦住了他,拦住了他却没拦住其他愤怒的妇人哥儿,不知是谁先扔了一块石头,钱药商很快就惨叫着被人群淹没了。
另一边林水镇温氏医馆里,欧阳许与章子长额头冒汗,神情紧张,为床上的孟哥儿把着脉,片刻后欧阳许急急写下一个方子交给医徒快速道:“快去煎药,三碗水煎成一碗。另外赶紧派人去县城请易老!要快!”
林护院听了忙道:“我去,我骑马快一点。”
欧阳许点点头,他便匆匆离开了。
章子长打开针包,把三寸长的银针抽出来,慢慢刺入孟煊身上几个穴位,等待半刻见床上的人仍旧咬牙忍着痛,转脸与欧阳许商量:“要不先给一颗佛手参蜜丸止痛?”
欧阳许摇摇头:“不行。此刻东家动了胎气腹中疼痛,他感觉痛还能说明问题,至少我们知道肚子里的胎儿还能动;若用了止痛药他感受不到疼痛,我们也无法观察到胎儿的情况,那才是不妙。”
若放在平时这个道理章子长不是想不到,只是此刻慌乱才没反应过来,于是只得不说话,冥思苦想着对策。
李婶子扑过来紧紧抓着孟哥儿的手心慌意乱,想起开春后那几封送往北地却没有收到回信的家书,忍不住泪如雨下。
一个时辰之后,易老在林护院的搀扶下匆匆来到医馆内院,欧阳许赶紧跟他说明情况,易老摸完脉,拿出银针重新刺入几处穴位,孟哥儿的身体抽搐稍缓,攥着被子的五指松开,忍痛忍得不那么辛苦了。
易老边手上动作边道:“你们二人的处理是对的,此刻千万不能用止痛药。需得先平顺胎气,安抚胎儿才是紧要。他现在伤了腰,胞宫受了刺激收缩不止,恐有早产之象,撑不了多久,需得赶紧处理腰伤同时平息胞宫躁动,双管齐下才行。”
说着手下不停把写好的方子递给欧阳许,“这副固涩安胎方你亲自去煎,里面的熟地、白芍、川芎、党参、黄芪、当归皆中火水煎,但还需加一味延胡索。你自己根据火候斟酌用量,煎好赶紧端过来。”
欧阳许犹豫了一下道:“易老,这方子是不是重了些?延胡索行气活血消肿,但不适宜孕妇郎用,恐留胎毒啊。”
易老点头,毫不惊讶他的质疑解释道:“重症用重方,毒药用得好也是治病良药。此刻已然顾不得那么多了。先保住命再慢慢清余毒吧。况且等温小友回来自有办法清毒。届时说不定轮不到我们操心。”
欧阳许点点头去了,孟煊忍痛许久,神思迷糊间此刻疼痛稍缓恢复了一点清明,耳边听见易老问道:“孟哥儿,我知道温小友定给你留下了保命良药。你若是信得过老朽,就先服一瓶,不是为了你,乃是为了你腹中胎儿。他现在很虚弱,你自己也能感觉到腹中动静变小了吧?胎儿现在不足月,发育不全元气不足,等会要喝的药起效太慢,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药物起效。他若真没了力气就麻烦了。”
孟煊听完心里一惊,猛的又恢复了几分力气,一手反握住李婶的手,忍耐着残余的痛苦有气无力道:“温郎书房……第三层书架抽屉最里面那个……匣子。”
那是一瓶灵露,是温以良走之前特意留下给孟煊应急用的,可令伤口瞬间复原的‘神药’。
果然就见这瓶灵露服下去后一股暖流化在胸腔,孟煊的精神好了很多,腹内胎儿也不再躁动,又喝完易老开的药后疼痛就渐渐散去。
易老见他好了点又叮嘱说目前看上去虽暂时没了大碍,但还需至少一个月卧床修养。
且腹中胎儿经此一事变得敏感许多,平日里万不可大幅活动、沾冷水、食冷食什么的,也万不可劳心劳力,不能惊扰,孕夫郎的状态越平顺越好,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
也幸好孟煊自打怀孕后一直在吃易老开的安胎药,胎儿比寻常孕妇结实健康,母体也并不孱弱,否则根本撑不到易老前来就要完蛋。之前开的安胎方子不能用了,得换药方,一日都不能断药,同时要注意极用心地照顾孕妇郎。
几人听易老说的凶险眼珠子冒火,义愤填膺要去寻那钱药商算账。然而找人一打听,才知道那人在河岸边因触犯众怒被人围殴后伤了颜面,躲起来没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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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七这一日,温以良五人所在的商队行至一个仅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时停下来歇脚。众人去买水买菜柴火,准备打火造饭。
前几日温以良才知道这商队的东家竟然是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柳皇商。
此次带队的正是他家里一个叫做柳冒的子侄,虽年纪轻轻办事却极为老道,一路上虽不知他们五人的身份却也没过多打扰,甚至吃饭时还会匀些食材与他们。温以良也会回赠一点果脯肉干什么,两伙人关系处得还算融洽。
几人正在吃东西闲聊,忽然四个护卫中有人疑惑转头,眯眼看向远方。
几息过后,不远处有一骑灰马极速奔来,眼看就要撞到车队了仍速度不减。
商队里领头的一位其貌不扬的身材精瘦的汉子乃是镖师头领,见状警戒抬头,拿起身边的长弓,先是一支响箭隔着五百步远射了出去落在马蹄前面以示警告——却见那人打马跑得更快,很快接近了车队,隔着两百步的距离隐隐可见其面覆灰布,身形比寻常人高大,眉眼略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