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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然年纪长了起来,但有限的恋爱经验里,却没有应付这种状况的行为模板。以前季谒也很受欢迎,喜欢他的女生从教学楼排到体育馆。
和林霁予在一起之前,季谒很少与其他女孩单独相处,跟她在一起之后更是没有这种可能。与其说是季谒专一忠诚,不如说他本身就对更丰富的社交网络不感兴趣。季谒从来不给她存疑和质问的机会。
林霁予了解这一点。就算她不了解,也不在乎。无需季谒,林霁予就能给到自己确凿的安全感。
他身边也不乏一些女生,林霁予都认识。跟他关系最亲近的应属杨与梅。林霁予知道对方喜欢季谒,甚至在她与季谒相识前他们就已经相熟。不可否认,杨与梅也是非常棒的女孩子,但那时林霁予有着莫名其妙的自信,总觉得除了自己,没人能与季谒相配。
学校里最美丽多金的大小姐,和最英俊优秀的少年,就是最亮眼的组合。
然而,时间过了这么久,当自己不再是季谒身边最闪耀的存在,当其他更优的选项出现,现在的季谒还依然如初吗?
林霁予是他的女朋友,当然有资格问任何问题。但林霁予对于这种必须被动地去求一个答案的位置感到无比陌生和恐惧。她怎么知道答案是想要的?就算是她想要的,又如何确定是真的?就算是真的,她又能保证下一秒钟不会发生变化吗?
原来爱情是一件流动性这么强的事,她此前从未有过认知。就像她也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这么懦弱。
手里没有底牌地坐在牌桌上,本身就够令人胆战心惊。每当不符合预期的变化出现,就要重新做一遍推演。然而推演也是无用功,没有武器地面对任何战争,都不可能有胜算。
曾经林霁予以为自己就是武器本身。但是职场受挫后,她才意识到,那只是她的自以为。在她仅剩的有信心可以赢一场的地方,她也随时可以被舍弃,并非不可替代。
那还剩下什么呢?只剩季谒的爱意,又或者,那只是作为上位者的怜悯。
更何况,对方还是郑若颜,她货真价实的老板。郑若颜一句话就可以让她失去股份,想要阻拦潘承宇提前预支薪资给她,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林霁予第一次对和季谒复合感到后悔。白天因为自以为解决了问题,和季谒重温青春时代的快乐也变得模糊,甚至显得虚假。
如果她和季谒不是男女朋友关系,看见他和郑若颜在一起,也只会觉得“啊,他果然还是喜欢自己这一型呢”,自己到底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她就不会将没有得到的一切当作超额的失去。
林霁予开始厌恶唯唯诺诺,连一句话都问不出口的自己。她强打精神,给季谒发过去一句试探。
“在干嘛?”
季谒秒回:“准备洗澡。”
林霁予问:“怎么到家这么久才洗澡啊。”
这回,季谒回复的速度慢了一些,隔了几分钟才发来一条:“才到家,又去见了个人。”
林霁予沉默。她不知道继续追问下去,会得到什么答案,但感觉任何答案都只会让她不爽。
她面无表情地打字:“哦,知道了,那你早点休息。”
季谒问:“你不问问是谁,是什么事吗?”
林霁予回:“那是你自己的事,我也管不着吧。”
屏幕这头的季谒皱着眉,对林霁予的反应并不满意。两个人虽然复合了,身体无限贴近,却总觉得遥远,中间似乎隔着一层什么,对视时从来看不到对方的眼睛。
季谒打字的手指带着肉眼可见的怒意,几乎是在敲击屏幕:“你可以管。”
“但我没那么想管呢。我们都这么大了,自己管好自己就行。”
对话戛然而止,季谒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只能说一句:“知道了,晚安。”
说了晚安,却是一夜未眠。
次日一早,季谒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催问郑若颜,是否安排好了和潘承宇见面的时间。郑若颜任性又容易出尔反尔,季谒心怀必须实现的目的,只能在得到想要的答案前忍耐着她的要求,只要不过分,对他来讲都是必要环节。
当年,他争取一份能够补贴生活费的兼职时,他协调团队尽快将产品上线时,他为了将公司卖出高价游走在众多出价者之间时,操过的心,弯过的腰,远比此多得多。
季谒从来都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能忍耐着一切不适,只走最短路径的人。
郑若颜难得靠谱,发来一个地址,又告诉他下午在这里见,潘承宇会来。
想到潘承宇对林霁予微妙的态度,季谒强打精神,洗澡、刮胡子,临走前还特意整理了发型,穿好他的大衣,以作战的姿态出了门。
约定好的地点是一间私密性很强的中式茶室,风格古朴优雅。等季谒抵达时,郑若颜和潘承宇已经到了。这一次不在健身房见,潘承宇倒是有点人样,难得穿了衬衫,棕色大衣外套挂在旁边的衣架上。
季谒脱下大衣,潇洒一挂,正遮住了潘承宇的大衣。他随即落座,并不寒暄,看着潘承宇直入正题:“郑小姐和你说了吗,我想要入股力场,形式可以商量。”
潘承宇双手互相撑着,胳膊肘支在桌面上,打量着他:“哦?你不是科技行业的么,怎么对我们实体感兴趣。”
季谒一双眼直接看回去:“我相信林霁予的能力,所以对力场有信心。我有钱,愿意做个人投资人。这两个理由够吗?”
潘承宇似笑非笑:“可是我们不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