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云澈还是失败了,早已腐烂的怨气从眉梢眼角,从只言片语中,肆无忌惮地漏了出来,“若没有他,母后根本不会死,孤也不会落了这么一身的病,姓高的更不会有机会心怀不轨。所有这些事都是因为他的存在改变了,孤不厌他厌谁?”
要不是知道大荀氏的丑事,小荀氏不会受了刺激,伤了身还害了孩子,更不会在得知姐姐的死讯后郁郁寡欢,早早撒手人寰。
母后何其无辜,他这副破败的身子又何其无辜!
他如此理直气壮,阿沅却是不怕:“皇后和殿下确实无辜,但大荀氏和郁望舒就不无辜了吗?其实你心里也知道的,那件事怪不到他们母子头上,所以你才会如此尽力护我周全,不是吗?”
“孤不懂你在说什么。”郁云澈脸上出现一丝不自然,尽管他掩饰得很好,却难逃阿沅的眼睛,“孤护你周全是因为你姓颜,跟其他事无关。”
“你敢说你几次助郁望舒的时候,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阿沅追问。
“自然。”
见他还是嘴硬,阿沅大大地“啊”了一声:“我还以为太子是个明理的人,不会把自己的无能怪罪在别人身上。”
郁云澈怀疑自己的耳朵:“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从来没人敢当面对他如此大逆不道。
其实阿沅自己没想到自己怎么就说了出来。
以前她可是从骨子里畏惧这些大人物的,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敬畏变少了,反而像是个姐姐在看闹别扭的弟弟。
但是既然都说出来,干脆一吐为快。
“我说错了吗?你明知道罪魁祸首是谁,却不敢责怪他,只能将怨气都转移到郁望舒身上。郁望舒当时还在人肚子里,根本没有选择谁是他父亲的权力。太子是身子虚了些,但是那又如何,我们村里身子弱的人多了,郁望舒小时候也爱生病,全村里就他最矮,到处被人欺负,结果呢,你看他现在都快长疯了,而且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儿!要我说,太子就是缺练又爱自怨自艾,这才养出了一身的富贵病。你要是因为这个怪谁,最该怪就是你自己,矫情!”
她是骂痛快了,可郁云澈已经脸色发青,阴郁的双眸紧紧盯着她:“这个时候得罪孤,你可想过后果没有?”
阿沅心头一凉,小风一吹,顿时头脑清醒。
“那个…如果我说,刚刚都是玩笑话,殿下能不能当没听见,不与我一般见识?”
阿沅冷汗顺着额角冒了出来,心里那个悔啊,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怎么说着说着就剎不住车了呢!
“呵…”郁云澈都被气笑了,可惜却是皮笑肉不笑,“你很风趣啊。孤喜欢玩笑,颜大小姐不如再多说点,孤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开心”两个字简直是从牙缝里碾压出来的。
阿沅眼一闭,心一横,“扑通”双膝跪地,五体投地道:“殿下息怒!臣女实在是被和亲这个消息吓傻了,这才口无遮拦,殿下千万不要跟臣女一般见识。就看在…看在,我爹娘和我哥哥的面子上,饶了我这一回,行不行?”
在宫里走了这么一遭,阿沅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的,起码这见风使舵的本事长进了一些。
郁云澈一愣,满京城哪家闺秀跪得这般容易,又能有这般厚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