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这样想?诸君可想过天子为何有此诏令?”荀绲再次环视全族。
“何为臣道?忠、顺、恭、敬。”他重重道,“数年过去,臣子犹有怨怼、耿耿于心,天子难道能够心安?这难道是为臣之道吗?”
“先祖有言:儒者,人主用则宜本朝,不用,则退编百姓无所怨,必为顺下也。”荀绲一个一个望过去,看得众人低头,“君子安平乐道,虽穷困冻馁,亦不堕邪道,持社稷大义,存道于心,纵居穷檐漏屋,人亦贵之。”
“不怨天、不由人,躬省自身,以仁为己任,居朝则美政,居乡则美俗,而得天下重。自今以往,吾其修德矣,修身矣,养吾仁矣。”
众人齐声应和。
荀柔有些走神,这是无可奈何的政治妥协。
他家既不可能参加黄巾造反,就得在这世道生存。天子不喜欢忤逆之臣,所以荀家就得表现得恭敬、温驯,表示一切服从组织安排,绝无异心。
只顺从还不行,还得养望自励,要让人“自贵”,让人不得不用。
他不安的望向左右,一时间心里划过许多纷乱的念头。
旁边荀彧扯扯他的袖子,不赞同地摇摇头。
“荀彧。”荀绲在前面沉沉唤了一声。
荀柔惊慌地瞪大眼,他他他连累优等生堂兄了。
“是。”荀彧肃然出列。
“你听明白了吗?”
“是。”
“说来听听吧。”
“是,”荀彧再拜,抬起头,声音清朗,坚定不移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死而后矣。”
……死而后已……果然是堂兄的答案。
“荀柔?”
“是。”荀柔迅速回神。
“此事你也听闻,”荀绲道,“有什么想说,就说吧。”
荀柔正想顺口抄一下优等生答案,却忽然察觉一丝异样。
满屋长辈们,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沉默地、耐心地、等待着、审视着、期待着、看着他。
家族未来、国家社稷、江山百姓……他该说什么?
这一瞬间,头脑中一片空白,一个字也吐不出。
真是糟糕,如果这是一场面试,他大概已经被淘汰。
荀柔闭了闭眼睛。
他知道该怎么做。
“是,”他认真拜了两拜,“鹤鸣于九皋,其声、当闻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