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些远,荀柔只能看到一点胡子,连身材高低胖瘦都看不出。
“你要射谁?不会是主将吧?这么远,你能看得清吗……”
“闭嘴!”
荀柔瞄准着,心里正踌躇,一面是机会难得,一面是董卓若死局势到底多少改变,一面又知道自己射中可能不高,一面又怀疑这样做是否正确,还要考虑风速、箭速、以及对方移动。
被波连一闹,真是满脑门的官司,一怒之下,竟不再多想,松开了弓弦。
“铮”弓弦荡开。
离弦长箭如流星带着风,呼啸着城下战场而去。
“……不是吧”波连肩膀撞在墙垛上,也顾不得疼,将脖子老长伸出墙外,眼看那箭,竟真的直奔大纛下将军的脑门。
然而,下一刻战场上的将军陡然警觉,抬起手中剑将射来的箭斩落。
“哎……”波连遗憾得长长叹出声,仿佛刚才那一箭是自己射出。
荀柔射出一箭后,就退回望楼檐下,他比波连更早意识到这一箭无效,倒不是很遗憾。
董卓毕竟是在刀剑中活下来的百战之将,若真是这样就能将之杀死,那未免太过容易。
他手上没带韘,方才全然临时起意,手指上被弓弦勒出血痕,此时按着就有些刺痛。
战场拼杀不休,尸横片野,浓溅的鲜血仿佛要将天地都染红,让人怀疑会战斗得剩下一个最后胜利者。
然而就在这时,在烈风中,荀柔从浓重血腥中闻到一点别样的、清新的腥气。
一滴水打在竹笠上,然后又是一滴、一滴,越来越密。
荀柔抬头望向天空。
乌云遮蔽天空,黑压压的沉下来,顷刻间大雨如注。
他回头,檐下的张角犹豫着,汗水浸湿鬓角,向他望过来,眼神幽晦不明,“今日多亏公子。”
“还不鸣金收兵?”荀柔蹙眉,只觉得对方神情,突然变得莫名古怪。
“果然璇玑入命,非寻常人可比。”张角赞叹着,眼神越发难辨,“今日非公子之力,广宗城破矣。”
那倒未必。
“我说过,我不信命你还不敲钲吗?”
璇玑入命是啥?他好像听过这个词?
张角闭了闭眼睛,屋檐落下的雨水,已经溅湿了他的衣摆,“我不能。公子亦知,黄巾唯以气势取胜,气势一泻就完了,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先鸣金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