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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秽物?”荀柔眸光微转,手捂住唇边,仿佛思索了片刻,缓缓点头,“此言也有道理随我前去看看吧。”
刘辩又望了一眼他的脸色,点头,“是。”
这是一片杂乱、污秽、肮脏、臭气熏天的地方。
一片广场一样的空地,横七竖八堆积了比人还高的木堆和石堆,地上都是一滩一滩的污水。
木头又粗又长,有刘辩记忆中宫殿梁柱那样粗,比梁柱还长,有些木头被雨浸过,边缘朽烂或者鼓胀。
在这些木石之间,躺着一些很脏很瘦的人,就像在臭泥里滚过,连脸都脏得看不出五官,头发也糟乱,衣服破烂,就那样毫无礼仪的,伸直张开腿躺着。
“这里?”刘辩忍不住转头,迷惑的看向先生。
“嘘”荀柔竖起食指在唇间,“这里是北宫西门,待会儿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要出声。”
“……是。”
荀柔眉间闪过一丝无奈,这孩子始终改不掉腼腆低头的习惯,就显得不够大气。
他们到的时候刚好,并没等多久,关闭的宫门就缓缓打开…
……
方才入秋,正是秋老虎厉害的时候,头上晴空一片,炽烈的太阳光,如同千万金针,如暴雨梨花持续输出。
铺地的青砖被晒得滚烫,几乎可以煮熟鸡蛋,烫得膝盖火辣辣的疼。
厚重高耸的宫墙阻隔了风。
荀柔穿着一身玄色官服,跪在北宫门前。
自清早被宣入宫到现在,在没有垫子,晒得像铁板烧一样的石板道上,已经跪了将近三个时辰。
黑色吸热,古人诚不我欺,他苦中作乐地想,就现在这身衣服,被引燃起来,他都不觉得奇怪。
头顶晒得要冒烟,嘴唇干得要蜕皮,后背炙烤得要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肉香。
青砖地面、周围宫墙渐渐活过来,缓缓起伏、摇晃、忽近忽远,似有水迹,光影远远近近,忽明忽暗,仿佛下一刻就要沉入黑暗。
“荀侍中,”一双宫中皂靴出现在他面前,声音带着笑意,“陛下有请。”
荀柔闭闭眼睛,咬了一下舌尖,缓缓站起身来。
张让望着他从容的姿态,虽有些诧异,然还是心底冷哼一声。
“请。”
荀柔克制得轻轻一点头,没让这一下完全失了重心,让自己向前栽下去。
“卿果然是天然丽色。”依旧躺在竹林小亭的刘宏,欣赏的望着荀柔容颜,“先前见卿,虽肤色皎洁,然少欠血色,如今正当好,面如三月桃花艳张常侍你以为呢?”
“陛下所言甚是。”张让躬着腰,含笑也望了荀柔一眼,“荀侍中这般花容月貌,全靠陛下手段,如今便是那赵飞燕,恐怕也要相形见绌了。”
刘宏是故意的,荀柔清楚,他刻意点出张让,就是想折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