阖目沉睡的样子,苍白得失血色,只是个痼疾体弱多病的青年。
纵使聪明又如何,纵使天资非常又如何。
荀攸伸手,轻轻将水囊从荀柔垂下的手中取下,盖好放到一边。
幸好已经喝掉大半,方才才没有倒洒出来。
竟有这么孩子气的太傅?毫无威严,心软仁善,如何服人?
本来心无大志,却还担了挽救汉室的重责。
天下至此,真的还能挽救吗?
……
等到家门口,荀柔才被大侄子轻轻推醒。
他模模糊糊抬手擦了擦嘴角,不敢看荀攸肩膀,就怕看到某种奇怪的水迹。
这个姿势,压着侧脸,就真的很容易流口水嘛,他也不是故意的。
“叔父两日辛劳,今已至家,便好生休息,攸还要回宫中守职,就此暂别。”
大侄子一身玄色官袍,拱手行礼,还是一副深沉收敛、严肃端庄的样子,看不出压没压到肩膀。
他站着,眨了眨眼睛,迟钝的思考了一会儿,“你等一等。”
厨房剩的馒头,再加上新做的桃酱,东西包成一包,荀柔郑重的递给荀攸,“公达,这几日宫中必然乱事不少,守卫上值之人又多,饮食定然顾不上。”吃当然能吃饱,但这么多人,做饭肯定潦草得很,大侄子和他哥都得住在宫里,就很辛苦。
“还有什么想吃,我再进宫时,给你带去。”
将东西放在车辕上,荀攸又转过身来行礼,幽深眼眸中略过一丝笑意,“多谢小叔父。”
此时还能记得这些小事,想来也没什么可担心了。
“没什么想吃的?”荀柔追问。
“小叔父自己保重就是,宫中不会怠慢于我的。”
荀柔看他眼中笑意,顿时恍然。
对了。
他现在可是上公,天子之师,还受如今天子仰赖,宫中是天下最势力的地方,怎么会在此时怠慢荀氏?
“……那你路上小心。”
“是,”荀攸再施礼,“叔父保重,好生休息。”
……
沿路上,荀柔曾瞧见城中慌乱景象,然荀氏的仆从,将家门一开,却让他心中一静。
宅中此时已四处张挂白布,布置停当。
荀彧端坐在前堂檐下执卷。
堂前绿竹猗猗,青年一身青衣无纹,连腰间常带的玉佩也摘下,只细碎竹影衬着玉色容颜,沉静澹然,有懔懔宗仰之气度。
就让人心中杂乱尽去,只想静静坐在他身边。
想来围在他周围,跪坐读书的荀氏其他子弟,也是和他一样的想法。
“兄长。”荀柔上前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