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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应天子身担社稷,才当为天下表率,”当初孔子重制礼仪,未曾没有将这些君主也关进笼子的意思,“方才仲兄说了一句,极有道理的话,这雒阳城中公卿,口称仁义道德,却不遵礼,己所不能,却要他人遵循,既非道理,如何服众,又凭什么令百姓遵循?”

“难道要三年不行朝议?”

“孝道要守,事,自然也要做,”荀柔扬起眉,“丧服置于朝服之下,悼于心中,既为天子,岂能因私心废天下事?”

荀彧眉眼一惊,霎时间便想到如此后果。

天子既为表率,有如此从权之例在,那朝臣公卿以下……

“若依此行事,则守孝不存矣。”他沉声道。

荀柔不言语。

“你有意如此。”荀彧笃定道。

堂弟自幼聪慧,岂能不明白到这样做的后果。

“正是。”荀柔对上堂兄目光,咬牙点点头,“子曰,君子之居丧,食旨不甘,闻乐不乐,居处不安。则守孝之时,不作宴饮,不奏音乐,不为夫妻之事,睡前祭拜,心中持丧,不为可也?”

他心里也打鼓。

虽然他已为适应此时价值道德观,将这个提议改善许多,但仍然不知,兄长能否接受这种挑战旧俗之事。

荀彧沉吟不语。

荀柔唇畔一挑,又道,“阿兄亦明白,这朝中公卿守孝,非为心伤,只图名望而已,废之有何不可?若心中悼念,则不必置期,若无悼念之意,守丧十年,徒邀名尔。”

比如说,当初说好要解党锢,杀宦官的袁绍,就在曹鸾上书解除党锢,反被天子论罪杀死后,迅速选择为他生父守孝,这还不够,还又为出生时,就故去的亲妈,再守三年。

“你以为朝廷公卿,俱是以此邀名?”荀彧声音转冷。

田仲顿感屋中气氛不对,一瞥旁边,将药盏端道荀柔面前,“小郎君,药要凉了。”

吃药堵住嘴吧。

“兄长入京数月所见,难道不是如此吗?”荀柔端着碗,闻着味道就觉得脑后又一跳一跳的疼,不免焦躁得提高声音。

田仲顿时一个露出绝望的表情。

然而,荀彧此时却缓和下来,他叹了口气。

“世人岂能求全。”就像小时候一样,他伸手抚了抚,只比之略矮两寸的堂弟的头,“阿善,如今为太傅,便再不可同过去一般,狷介任性。宰予昼寝,仲由性燥,孔子能教之,此方为包揽天下之胸怀。若以小贬大,以大恶细,则如何能容人,如何能用人,如何能为事?宽严当有法度,况其人非无一处之善者?”

被堂兄顺毛,荀柔低头端起碗,咕嘟咕嘟闷下去。

“至于更改天子守孝礼仪之事”

荀柔瞬间抬头。

“此事非同小可,若有不当,阿善你必招满朝攻诘,”荀彧仍然缓缓道,“我先写信归家,问一问仲豫大兄,大兄博学广识,在礼仪典籍之上,深有造诣,若大兄也以为可以,再论不迟。”

“如今先帝尚在停灵,不必急于一时。”

“阿兄,”荀柔声音软下来,“阿兄你之意,是赞同此事了?”

荀彧点头,“三年之礼,每至天下有变,则只能从权弃之,以其难守,况百姓求生艰难,往往不能守之,如此反不利教化,如此亦或可免每至战乱,则礼仪不存。”

荀柔忍不住眼中透出雀跃。

他哥比他以为的还要开明啊。

“只是,不可骤然提出,待我先写信问过大兄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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