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自己就是传个话。
“怎么,我遣不得二位将军?”荀柔微微侧头,眸色深沉,递出一尺长的竹片。
“不,岂敢……”百夫长跪拜,双手接过,不敢看那如白玉剔透的手,“小人领命。”
“荀太傅息怒……”、“太傅还请三思……”尚书侍郎们眼见兵卒拿了命令离开,再次围上来。
“诸君放心,”荀柔再次起身,在人群围拢之势中,走到兰錡架拿下佩剑,“柔自有分寸。”
他们以为自己气疯了?
呵,怎么可能!
荀柔活动了一下左手,方才蜷得太紧,手指有些僵,革带都解不开。
“太傅不如打探清楚,再做打算……”、“正是、正是……”能在雒阳中枢活到现在的官吏,无不是既识时务,又通机变,此时看太傅似乎怒急要同董卓硬刚,无不心惊胆战,担忧劝阻。
吾剑未尝不利!
荀柔全然将周围的话当蚊子嗡嗡,低头与革带斗争,终于“嘣”
革带绷断了。
堂中一静。
“十七兄也要阻止我吗?”荀柔抬起头来,望着身旁之人。
荀忱,十七兄,他很想挠头。
但能怎么办。
他只能默默解下自己的革带。
劝阻暴怒的族弟,这个艰巨的任务,还是留个公达吧。
浑身玄墨,四蹄雪白的骏马,伴着响亮清脆的空鞭,飞奔踏过长街,路中行客远远听到鞭响,无不急忙避让。
马蹄扬起尘土,荀柔咬紧牙关,紧紧盯着前方笔直,通往开阳门的道路。
董卓要做什么?要挟、威慑、威逼,摆布他?要用父亲和阿姊威胁他?
痴心妄想!
董仲颖以为,他真的害怕他吗?真的害怕西凉兵吗?
大不了玉石俱焚,同归于尽而已。
砷砒,乌头,钩吻,水银,五石散,**……
马上玄衣高冠的青年太傅,拉紧缰绳,将马拉得扬蹄立起,长嘘一声,在开阳门前停驻,溅起沙尘。
荀柔默默平静呼吸,一人一马,占住城门,紧紧望向缓缓行来的部队。
队列之中有一抹鲜丽的红色。
明亮红色的帷幔,装饰着兵卒包围之中的车架。
粗麻的缰绳被蜷进掌心,几乎将掌心的软肉磨出血。
……董卓竟敢!
前行的部队停住,短暂的骚动过后,两骑一前一后小跑着迎上来,很快,两边已能看清彼此面容。
对面两人相貌皆异中原,当先的将军身着全甲,半脸短髭,环眼阔口,其后文吏一身儒服高冠,颌下短须,身材圆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