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他早就准备好,要在对方前来兴师问罪之时威胁,没想对方出乎意料,倒真成谢罪。
精致青铜酒爵,雕刻有弦纹,爵中水液清波粼粼,既是赔罪,更是试探。
荀柔稳稳执起鋬耳,毫不犹豫,仰首一饮而尽。
“……咳咳。”
酒比寻常辛烈,他近来少饮,都有些不适应了。
“好酒。”
这不是用浊酒蒸馏制的白酒,是本土酒匠杰作,香醇辛烈且上头。
“好。”董卓拊掌,神色顿时热情许多,“是某不是,礼仪不够周全,日后定亲自向令姊赔罪。”
荀柔摆摆手,瞬间还是晕的,好在他来之前已做好准备,缓缓施了一礼,“柔今日前来,更有另一件要事。”
董卓知机,当即挥手遣退侍婢及仆从,亲近的执其手来到案边,倾身道,“请讲。”
荀柔提裾落座,伸手捋顺衣摆,展平敝膝,这才缓缓而言,“旧年已过,先帝之丧将至期年,天子年岁愈长,柔以为,陛下亲事着当准备了。”
纵以董卓之城府,听得此句亦神情耸动。
“君是何意?某也听闻,天子受君教诲,要为先帝守孝,此非君之论?”
“天子大婚,国之大事,哪能临期再作准备?”荀柔双手敛于袖中,端正放于膝上,浅紫丝绢敝膝上雪白的鹤安静而优雅的仰首伫立,“再则,天子将已成人,却无人主持中馈,长使太后劬劳,有违孝道,也有些不适。吾之意,不若先定下婚约,请渭阳君暂摄后宫,贵人亦入宫先习礼仪,至除服之期,便行大礼,董公以为如何?”
“……如此不违礼法?”董卓强自按捺,声音挤得尖细。
“本朝以孝治天下,自然以孝为先。”荀柔眉梢微微扬起。
“……不错,岂能再使太后辛劳。”董卓自坐中起身,背手在堂中转了个圈,这才稍解心中躁动。
士大夫那些蜚短流长,他岂不知。
日后,他若是外戚,便名正言顺掌管天下何进亦不过是一屠夫!
“天子大婚的确要郑重,宫殿、礼仪、嫁妆都要提前准备……”董卓激动的搓手。
荀柔不急,侧过头,看着他发散兴奋。
饶是董卓这样的人,仍然会为皇后之位,外戚身份兴奋到难以自持。
这个时代,身份与名位真是深入人心。
董卓兴奋过一阵,又转回来,神情亲切,“君家门庭清正,荀氏女”
董家女不可能独占后宫,与其选别家,倒不如就荀氏。
“荀氏并无适龄女子,此次就不送女进宫了。”荀柔摆摆手,手指又落回膝上,双手十指尖正落在白鹤额定一点丹砂上,“倒是吕侯有一女,正当妙龄,可堪侍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