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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们而言,傅燮也带来好处和安定,但远没有到达让他们感动的地步。
人类凑热闹与好奇的本性,是无法改变的。
今日荀柔不按常理出牌,入城又出,各家部曲不可能一直守着,况且,大军在外,这些豪强族长岂敢无人保卫。
城中的守卫抽走了,百姓也就自由了,耳朵里听到城外的热闹,就有胆大好事者,悄悄从家里出来。
“凉州有叛者,众将没能御之,所过之处,寇掠而尽,进围汉阳。其时,城中兵少粮尽,叛军中有怀其恩德者,委婉劝谏,又有从贼之酒泉太守,往来游说,傅君岿然不动,慨然而叹,世乱不能养浩然之志,食国之禄岂避其乱?吾行何之,必死如此!
“麾左右进兵,相随者,有其少子,年十三余,父子同行,临阵俱殁,至死无惧色。如此之忠,可复当一樽?!”
远远人群中传来隐约低泣。
“自然当得!”隽瘦劲朗的姜峻率先举酒,神色却比方才肃穆真诚许多,“傅太守之忠贞勇毅,我等心服!”
就这一点,他是真心佩服。
荀含光难道想凭一场祭祀,就收买民心?
汉阳余众各心猜疑,但见此也不好落后,一同举酒相嘱。
“听闻当初阎君所守平襄城,倒不曾受叛军之扰,倒是运气。”荀柔轻轻道。
平襄在冀城之西北,叛军行进,本首当其冲,却不曾遭受兵灾。
阎甫忍不住向荀柔身后望去,“可是有人在太尉面前胡说什么?”
在知道庶子兵败被俘,他见到荀柔第一次,就跪下请罪,表示将逆子交给太尉随意处置,可他实在没想到的是,庶子竟然被太尉收服,投其帐下!
果然是异族孽种,尽是无父无君之辈。
他心中暗骂,面上却做出惶恐委曲之态。
一块红黄锦缎包裹的肥肉,露出小可怜一样的姿态,实在辣眼睛。
荀柔只是想敲打两句,没准备现在就跟他算账,自然安慰两句,就将这段插曲过去。
他站起身望向被贼兵“劫掠”后,衣冠锦绣,养尊处优的汉阳诸贤,“愿与诸君同祝!”
汉阳诸贤只得同样起身来。
“天地英雄气,千秋亦凛然!”
也许对于生活在汉阳百姓,朝廷有许多地方对不起他们,但傅燮没有过,他到这里做作的一切,没有一件事,不是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履行作为郡守的职责,直到死亡。
哪怕他在来汉阳之前,早已看透朝局,早已洞悉自己的命运。
樽中酒再次洒向大地,一场祭礼就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