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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荀昭低下头。
唐淑重重舒了口气,“无事就好。下午听得消息说二十二叔遇刺,阖家震惊,外面的传闻又杂乱,只是阿貘太小,我实在放心不下……天黑过后,我本想打发阿薇去休息,她却怎么也不愿……啊,还有隔壁三伯家,阿嫂本来也想去探望,家中小孩又病了,她一个人支应实在艰难,明日一早我就将消息告诉她,也免得她担心。”
她目光轻轻扫过丈夫的衣衫,染衣的香味不一样了,这件靛青氅衣并不是自家之物,家中如今制衣虽也朴素,却不至用同色布料缝缘,这已接近丧家的服制,寻常来穿就有些失礼,丈夫绝不会如此疏忽。
但她什么也没问。
无论他说与不说,她都相信其中定有缘故。
“郭婶婶一定还没睡,好消息现在就可以告诉她,也免得婶婶一夜不安。”荀昭立即道。
“你这孩子,这时候怎能登门?”唐淑连忙轻斥一句。
屋内燃着几架火盆,温暖如春。
她指挥婢女上前服侍荀彧取了冠戴,脱下厚重外氅,奉上水盆并羹汤。
荀彧却望了一眼女儿,向妻子道,“阿薇这样也好。”
“那我这就遣人报去,”唐淑立即改口,“我原想明日去三伯家,亲口告诉阿嫂的还有一件喜事告诉夫君,阿月今日诊出怀有身孕。”
一旁的形容娇美的黄衣女上前一步,含羞带怯的低头屈了屈膝。
荀彧于是温和的向阿月点点头,再向妻子道,“如此要辛苦夫人。”
唐淑笑意盈盈的应道,“这是好事,也是妾分内之事,夫君放心。”
换了衣冠,净了手,嘱咐妻子将氅衣洗后送去太尉府上,到这时,荀彧才看到站在堂内避光处,抱着孩子的乳母。
“阿貘怎么也抱出来?”
小婴儿自然早就躺在乳母的怀里睡熟,圆胖稚气的小脸泛着健康红润,嘴唇微嘟,睡得毫无心机。
他走了过去。
“夫君几日才归家,总要见见孩子。”唐淑跟过去,站在他身旁柔声道。
荀彧沉默的望了孩子一会儿,“我意将阿貘过继含光,夫人以为如何?”
……
唐淑听得清清楚楚。
有那么一会儿,她全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想尖叫。
但并没有。
他们将来会有庶子,隔壁三伯有两个孩子,荀含光也还有亲兄弟虽然也只有一子但那才是他家亲兄弟,她可以找出许多理由,但是……但是……
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心中已经决定。
她可以拒绝,但只会让他感到为难,也或许只是为难。
他总有原因的。
她绝望了。
她只是后悔,不该这时候说阿月有孩子的。
望着灯火莹莹中俊美的夫君,依旧温文清雅,他有一丝舍不得吗?是因为有了庶子所以才如此吗?
她甚至忽然不明白,活到今日,人生四十年,究竟算什么。
她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