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下帛书的荀柔,身体一倾,倒在堂兄臂上。
张机被连忙唤进来诊看,幸而只是脱力昏厥。
荀采令人备好夕餐送上来,荀彧将方才荀柔之言转告众人,其间,族中有几家使人来询问,都被敷衍过去。
高阳里门关闭,人心惶惶,他终究向堂弟隐瞒了董承带羽林军堵门的事。
“明日我便替含光上书辞去太尉之职。”
“信,我即刻着人传往汉中。”荀攸道,“名录也立即安排人去取。”
“上书一呈,里门便可开启,或有族人欲离此地……任其自去吧。”荀彧道。
虽也是示弱,但这话,又与他往日不同。
荀攸并无异议,“袁氏纵举大兵,非一时一刻即至,尚还有时间布置,倒是徐州牧,依含光之意,当眼下决定。”
“袁本初好谋少断,徐州若是一直不定,袁氏不舍中原,能拖延些时日。”荀彧想了想道。
“王司徒麾下无此能者。”荀攸道,“其性又刻忌而好权谋,我只恐其不能任用得人,徐州虽处东南,然与中原局势深切相依,又依山傍海,十分富庶,无论为哪家诸侯所得,将来后患无穷。”
“让我去吧。”
荀欷忽而道。
“关东形势,长安城内无人比我清楚,也无人比我合适。”
荀彧心中一动,觉荀攸似有意引导相激,暗向他看去,却见其垂头,全然守愚之态。
“朝中不会答应。”他摇头。
王允怎么会赞同荀氏子弟出任州府,即使是徐州。
“不必朝廷任书,”荀欷悄悄握紧拳,脸上一派云淡风轻,“只需叔父私印文书一张,并通关文符,我自骑一骑去往徐州。”
“叔父辞去太尉,依旧能影响长安,如此可见,能否掌控徐州,也不在朝廷一份官样文书。”
话虽如此,荀欷又是糜氏之婿,身份合适,然荀彧思忖他家只此一嗣,若是出事,他如何再见堂弟?因还犹豫不决。
“我……自知才能不足,”荀欷忍不住缓缓低下头,“对徐州,却也有两分看法。其位处东南,依山傍海,颇得地利,故民受其惠,安居而乐业,纵有豪强,徐州陈氏、糜氏等,亦重乡土。卢使君之才,非我所及,而其已除奸佞,整肃吏治。我若至徐州,但行仁政,与众姓结交,共御城池,定不让徐州失于人手。”
话说到这地步,就不好再拒,荀彧沉思片刻,“若臧霸攻来,你当如何?”
“举兵马相抗。”荀欷答到。
“若是,袁公路来,你当如何?”荀彧又问。
“亲至阵前,尽出徐州兵马相抗。”荀欷坚决道。
“若兖州曹孟德来,又当如何?”
“举兵相对,寸土不让。”荀欷再道。
荀彧摇摇头,暗自叹息,“若泰山臧霸来,你当遣说客说之,奉财帛钱粮,与之结交,若袁公路来,你当求援于兖州曹孟德,扬州刘正礼,豫州孙文台。若兖州曹孟德至,你以钱粮劳之,再结臧霸、袁公路,袭其后路若是袁本初有异动,你又当如何?”
“我……我求援于曹孟德?”
“你若见袁本初有意转兵中原,即刻飞书告知友若。”
荀欷一愣,终于垂下头。
见他冷静下来,荀彧细细解释道,“徐州形势复杂,内外交困,城中诸姓偏安于此,风俗亦别于他处,若求之钱粮则易与,若求之忠义效死,则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