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恒极轻微地一笑,这笑完全没有笑这种表情本身的意义,在T的脸上,以T的这种方式“笑”;陈锡不知道陈月恒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带给T的感受就只有浓重的苦涩。
如果你保证不干涉我的意愿,不阻止我为我自己既定的结局——那么,我就告诉你。
陈锡哽了哽,T的四肢都在发麻。陈锡有种预感,教T困苦地在心里琢磨酝酿,最后实在受不住磋磨,情绪化作泪水,无声地蜿蜒。
陈月恒依旧看着T。
陈锡注视着看着T的陈月恒,泪流满面,但挡也不挡了;T内心有种想法突然而至——T会不会为现在的我心疼难过,如果这样,T会不会动摇;即使是出于怜悯,出于名为“爱”的干涉,我也想让T改变主意啊……
但陈月恒最终一言不发。
陈锡难以忍受了,T趴倒在被褥里,在陈月恒的腿上放声哭泣。被褥隔挡模糊了T的声音,就像在很远处,或者在记忆中发出的那样。
陈月恒感受着腿部的湿热,探过身去——现在的T任何动作都很艰难,T又锁紧了眉头,就像这样能减轻疼痛一样——T的四个指尖触上陈锡的背,就这样停滞了很久,最终也没有摸实。
天空呈现薄雾般的蓝色时,陈月恒再次昏睡了过去。
在T昏睡之前,如果还有什么信号的话,那么就是,T写了什么,动作就像在钳着笔杆子篆刻一样——
那时T挣扎起来,抓起了笔;陈锡感受到T的动作,仰起脸来看——T的头已经完全捂热了,就像被蒸熟了,源源不断地冒着热气和汽水!
等T看清那几个字,正要对此有所回应,但转过头去时,陈月恒已经倒进床里了。被褥垫了半截在T身下,T的身体完全压不住它们,因此从这个角度看去,像是被褥主动裹着T藏着T,两者都染上了衰败死寂的味道。
“我准备好了一切,
一切。”
白日到来,T的同僚们陆续地前来探望。大多数人陈锡都在外厅打发了——让T痛苦的情绪还没过去,此时的T冷硬异常,油盐不进;那些T的臣子们对上这双大不同的眸子,都是一惊。陈月恒教导多遍的“天子气度”“君王心术”,终是在这最后一课叫T开窍了——
柳央华父子和命保回来但瘸了一只腿的芮九娘三人陪着陈锡守到陈月恒落气。
直到一天后,又是一个深夜,陈月恒忽的坐起身来。几人愣愣地看着,只有陈锡轻轻唤了一声“哥”——T的双目紧闭,一只手臂抬得老高,手指僵硬别扭地弯曲着,斜指向天去;T不住哈气,嘴里嘟囔着什么,陈锡凑近了些:
“呃……呃……赵澜……赵澜……”
陈锡攥紧了拳头:“哥,你撑住!我……我这就去找T……”说着,T的眼眶再次润湿了,转头就往外冲——
柳写忧连忙拦住T:“你搞什么?!”
芮九娘鲜见地温声劝道:“别别——你可想好了,你走了可能就……就赶不回来了。”
陈锡停住了。T本来就是被一腔情绪所驱使,理智回笼后又觉得难受——这时,背后传来陈月恒的呼叫;屋内所有人都可听见:
“来啊!我非揍得你哭爹喊娘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