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锡道:“你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不是疑问,是陈述。
吟稣立刻明白了T的意思,但摇了摇头,道:“还是你自己看比较好。”
陈锡一手提着袋子,另一手牵开了它;T的手上沾了一些残留的浅淡血痕,血液风干后,结在手指间将皮肤绷得紧紧的。
羊肚袋只有拇指与食指一圈那么大,袋口由针线缝合得死死的。陈锡拉破了结头,将线扯了出来——
那里面被洗濯得干干净净,里面的物什还包了一层绸布。陈锡将那布包的东西取出,捏了捏,听声音是纸质的物品。
再把绸布掀开——最里头是一封折得小小的信纸。
陈锡看着它时,鸡皮疙瘩顿起,不妙的预感萦绕心头——那上面沾染了一大团橘红的血,像是有人用浸血的手指将其书写而成。T将它展开,缓慢地阅读:
“小爷,青桃敬上。
二月初五,鹿国暴乱,一大批难民从别处涌入京城。小爷,您不会想到,青桃看见了谁!
吟霞,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T,T还活着,我真高兴——即使T可能不会再因为自己活着而有任何感想。
T的神志完全混乱了,从枫尘居那时到现在,已经七年了。T能活着,多不容易啊。
T加入了民间的一个女子教派——我认为便是因此,T才幸免于难——您知不知晓戴孝女洪无寐?”
陈锡浑身巨震,那是T初入江湖的事了,T由此还回忆起了那个向赵大哥求救的女孩;时间带来的变化,沧海桑田,思绪转过一圈后,回到现在,只觉惘若隔世。
T定了定心神,继续读道:
“洪无寐是制毒高手,T研究出一种毒药,能在不彻底伤及根本的前提下,使人喉咙嘶哑、浑身皮肤生疮溃烂。乱世对人多有不公,特别是女子,为了不受迫害只得如此。
小爷,”陈锡仿佛能看见,T的眼睛亮晶晶的模样,“您真好,我听说了您整肃律法,保护妇女与儿童的事。我真希望,这样的惨局能少些,再少些。在您那里,青桃看到了。”
陈锡顿了很久,才继续看下去;前面的字还是由墨笔写成,工工整整,后面的字迹明显与前面不同,龙飞凤舞:
“当我碰见吟霞T们后——我是从其T戴孝女的口中得知吟霞身份的——我想让T们不再漂泊,想,”那团纸模糊了,“给T们一个家。我与T们说好了,孔三里要娶T们,要……照顾T们。可是,青桃做不到了。
青桃要食言了,T们必将再次身如浮萍、朝不保夕,青桃想到这里,就好痛。”
这是一封未完的信,话到这里就止了,没有落款。
陈锡身心俱震,手指失去控制甚至将那纸张戳出一个洞;新的泪水覆上旧的泪痕,干涸紧绷的皮肤再度滋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