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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容和人都听呆了,道:“李二少爷看不?上杜家,爹这算盘打错了。”
人家心有所属,痴心不?改小十年了,看他们家小韵的意?思,要是今年仙惠姑娘回来问姚太太讨债,她还想去凑凑热闹看能不?能做红娘。
而?且韶姐儿才多大?
杜容泰道:“这事难的不?是李二少爷,而?是爹有这个心思。没了李二还有王二张二,彻底绝了爹的念头,只有让韶姐儿的爹娘自己立起来,咱们插手终归隔了一层,名不?正言不?顺的。”
杜容和一直想知?道二哥对爹是什么态度,听到这里就顺嘴问了一句:“……二哥觉得爹怎么样?”
杜老爷做的事不?是样样都顺杜容泰的心,但在杜容泰心里,父亲就是父亲,儿子就是儿子,听到这个,他就淡淡地笑:“爹做什么都是为杜家好,有什么错,咱们做儿子的难道能不?体谅?”而?且杜容泰自己做事从来不?是心口如一,他道:“就算爹真说了什么糊涂话,做儿女的也可?以嘴里说好,一直放着不?做,也就完了,何必跟他针尖对麦芒地顶着来?”
这些话是在教弟弟怎么做事,也是在警告他还是要做个看起来本分的儿子。
杜容和打了个激灵,心里想,二哥果然才是这个家的“长兄”。“长兄”会扶持兄弟姐妹,让他们过得更好,——不?只是因为兄弟情深,还因为兄弟姐妹们好了杜家才会好。
但“长兄”一定不?会为兄弟姐妹站起来对抗爹娘。
这对“长兄”来说,是他不?想看到的。
只要事情触犯到会“影响杜家”上,就会拨动杜容泰长兄的身份,杜老爷的坏话一定不?能跟二哥说,他能容忍儿子背地里反抗父亲,但绝不?能光明正大放到台面上来。
杜容和不?想去挑战他的容忍度和可能有的反应,说了两句“是”以后,也不?接话了。
杜容和不?吱声,杜容泰也掏不?出话了,——他们和这个弟弟相处得实在太少了。
三?个人走在一条路上只有尴尬。
从正院回屋的路上要经过大厨房,闻着里头隐约传出来的油香。
杜容泰就想起自己和哥哥念书的事,他们幼时都是借的别家族学,请回来补课的先生?也都是在两人的院子里教。
只有杜容和是不?一样的,他在前院单独占了一个小院子,杜老爷说什么都不?让他们过去,连看一眼都不?成?,就连杜容和的先生?也只有杜老爷和杜容和见过,直到杜容和不?需要先生?了,他们都不?知?道那个先生?是圆是扁。
就跟这个家只有杜容和是杜老爷的亲儿子似的!
尤其,杜老爷是单独用砖瓦把?厨房旁边两个罩房围了起来给他做的书房。
杜容泰和大哥溜过去瞧过,下头人不?一会儿就端着不?知?名的糕点往里头钻,但大哥和他那里就没这个待遇。
郎氏告诉两个儿子,这个是因为老三?的先生?太贵了,不?送好的进去人家不?收这个学生?。
杜容锦当?下就气得翻了白眼,大骂这个弟弟无?法无?天?,不?知?尊卑。
杜容泰看着只是偷笑,他幼时身体不?好,多吃粒米都不?克化?,还拉着大哥说——爹这要把?老三?喂死呢,所以他对老三?也谈不?上嫉妒,但杜容锦是个健康的小子,经常看得口水直流地回来抱着亲爹膝盖要吃的。
杜老爷三?回里能给他买两回,但外头逐渐就传出杜家大少爷嘴馋的话了,杜容锦从此就开始点灯苦读、喝风饮露,想把?这个弟弟比下去。
智慧倒是不?曾被点化?,反而?越读越不?沾人间烟火了。
杜容泰更爱大哥,但也不?是不?爱这个弟弟,大家一母同胞,什么事也比不?过同住一个娘肚子的感情,无?非有厚薄而?已。
杜容和自己找了个乱七八糟的差事还非要做,杜家人不?理解,杜容泰也不?理解,但他还是想支持这个弟弟。
三?兄弟一路无?话,杜容泰在自家小院门口叫住了弟弟,接着袖子里掏出一包小麻花放在弟弟手里,道:“在外有什么难处,要记得跟家里说,满杜家难不?成?还找不?着一个和你贴心的人吗?”
说完,他就转身进去了。
杜容和在路上慢慢地打开了牛皮纸包的麻花,小麻花搓得很细,上边裹满了糖浆和白芝麻,他挑了一个放在嘴里,麻花爆出激烈的面香。
杜容和想,自己和哥哥们的相处,似乎一直停在他没开蒙前了。
那时大哥二哥来看他时都会带着面老鼠和小糖人,但都过去多少年了,大哥和二哥早就不?是那样相处了,他们可?以打来打去、玩父子游戏。
但他跟这两个哥哥,竟然还停在穿开裆裤的时候。
好在,他如今也有了知?心人,已经不?再渴望兄弟间的亲密。
杜容和吃着麻花,心里为这一点温情触动,到了院子门口,看见屋子里的海棠树,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以前这里还有株石榴树。
家里盼着二姐多子多福,她人跑了第二年,大家老爷就亲自动手把?石榴树砍了,还跟郎氏说是只要二姐不?生?孩子,一个没有孩子的姑娘一定会回娘家,到时候他们就能全家团圆了。
这话后来被偷听的何妈学了在院子里跟李叔说,又被他黄雀在后听见了。
人说话要分真假,杜老爷最爱把?毒汁裹在蜜糖里讲出来。
现在杜容和就明白,杜老爷是不?想杜家多几个垃圾般的血脉在外,他宁愿二姐无?子被丈夫折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