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旭看到这消息后右眼皮突突直跳,挨个回复下去,再回复到几人的消息时却没人理他了。
祝旭莫名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没过几秒,这预感应验了,不过不是来自南八天团,而是宋梅。
他发这朋友圈的时候没屏蔽任何人,因为他从始至终就觉得自己喜欢林微澜这件事没必要藏,也根本藏不住,就应该让所有人知道。
宋梅的电话在他预料之中,这些年他和祝致理确实不太对付,用剑拔弩张来形容二人之间的关系也不为过,但对于宋梅他却始终发不起脾气。
母亲这个角色总是在自己的生活中充当调剂者,不论什么时候都是那幅柔和的性子,好像能制衡住所有人。
大学期间祝旭依旧保持着无事少回家的惯例,闲暇之余回了南原也只是去宋毅家中暂住,他人就在南原市上学,平常大部分时间都住宿舍,父母也经常不在家,喜欢四处旅游,他们十分尊重宋毅的隐私,自从宋毅成年后便搬了出来,住到了楼上新买的两居室,原来那套旧房子就自然而然空了下来,宋毅见闲着也是闲着,租给别人他不放心,也舍不得,便干脆将家里的备用钥匙给了祝旭,让他回南原的时候随便住。
祝旭一个大少爷,倒也不是有家不敢回,就是单纯不想回。
他觉得没必要。
不回家,他就还能和家里人和谐相处,他父母就还有一个能让他们骄傲的运动员儿子,一旦回了家,他免不了要提起林微澜,一到这种时候,祝致理就会冲他发脾气,宋梅虽然不说话,但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妈,祝旭能看出来她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不高兴。
祝明月偶尔勒令他滚回家吃饭的时候他也会耳提面命地应着,只是除此之外,他这些年和家里人的见面次数几乎和祝致理他们之前在国外时没什么两样。
祝旭心口发酸得厉害。
每次回家,宋梅都会故意用拙劣的借口把阿姨支开,可她分明不知道自己现在喜欢吃什么,又偏偏放不下那个面子去问,只能像试错一样,一道道菜往桌上送,就好比流水线上的随机生产的商品盲盒,祝旭多留意几眼的就会被化为合格产品,被留到下一次饭桌,祝旭基本不怎么动筷子的,就会被划分到不合格的行列,就此消失。
这样的试验之前一直很成功,直到某年春节,宋梅听信了祝明月的小道消息,煲了一大锅山楂银耳梨汤,当晚,整张桌子上摆满了宋梅的杰作,唯独这道菜,祝旭一口都没碰。
宋梅憋了一整晚,终于在祝旭返回北京前拉下了自己宝贵的面子。
她问:“旭旭,妈妈煲的汤不好喝吗?看你晚上没怎么动。”
祝旭终于停下穿外套的动作,他缓缓直起身,笑意不及眼底:“妈,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山楂的,是我姐跟你说的吗?”
宋梅点下头。
“果然,”祝旭像是自嘲般地咧咧嘴,“可是林微澜过敏啊,所以我现在已经很少吃了。”
这次换宋梅僵在了原地,她没有把“为什么林微澜过敏你就不吃山楂“那样的话摆在明面上,只是看着自己的儿子披好棉衣出门,却又感觉他似乎不是在单纯走出这个家,而是从某种意义上,真正脱离了背后的那股支撑力量,仅仅倚靠自己,走上了一条孤独且漫长的道路。
有时候祝旭就在想,祝明月已经算很关心林微澜了吧,但就算是她也不知道林微澜山楂过敏这件事,所以才会在祝致理回国的那个晚上拎着一碗山楂银耳梨汤回来。
让林微澜不过敏的唯一方式是不让他接触到那碗梨汤,所以它在争执过程中被打翻了。
让林微澜远离这些纷纷扰扰的唯一方式是不让他接触到纷扰源头,所以他离开自己了,尽管是被强制的,但是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