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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追求
启明失去了一双腿,启笑恬失去了继承权。虽然在启明看来,这根本不算什么惩罚,但这是启众焱和夏侯芙万般权衡下做出的决定,毕竟血浓于水,没有父母忍心亲手将孩子送进监牢。
“我不求你原谅你姑姑。”夏侯芙抚摸启明的后颈,怜爱地说,“你长大了,知道这些过去的纠葛,了结一桩心事。”
启明抿唇,长久地沉默着,他并非怜悯众生的圣父,不会因为谜底的解开而释怀过去,他避之不谈,转换话题:“奶奶,为什么没有人跟你的姓氏?”
“本来寰光应该叫夏侯寰光,但小孩子抱团,我怕他在育儿所受欺负,干脆都姓启了。”夏侯芙说,“众焱要笑恬跟我的姓,笑恬不愿意。”
“我跟您的姓。”启明说,“等我成年了,改名叫夏侯明。”
“那就没有当初我对你的期盼了。”夏侯芙说,“我想要你像启明星一样,永远灿烂耀眼。”
后续的日子,启明经常来医院陪在夏侯芙身边,下棋闲谈、照顾花草、散步遛弯。阿尔茨海默症的健忘症状在夏侯芙身上格外明显,经常迷路、忘记常用词汇、重复啰嗦。启明耐心地听夏侯芙说话,多数时间他看着精神疲惫的女性,仿佛看着躺在浴缸里自杀的人,水线一点点淹没口鼻,缓慢地挪动脚步迈向死亡。
仇丰壤偶尔打来打电话,询问启明的近况,许是听说了夏侯芙得病的消息,他小心翼翼地问候,生怕不妥当的言语惹得启明难过:“你在医院吗?我去看你。”
“不必。”启明觉得同学关系不足以亲近到他把仇丰壤带来见病重的夏侯芙,“你最近怎么样?”
“考试,写无数张卷子。”仇丰壤说,“我在你家门口等你。”
“你怎么……”启明疑惑地皱眉,“找我有事吗?”
“是的,我有一些话想对你说。”仇丰壤说,“我想和你当面聊聊。”
“你和保安报我的名字,进院找个凉亭坐下,我晚些回去。”启明说,“你如果等不及,就先回家休息。”
“我等你。”仇丰壤挂断通讯,向大门走去。
启家老宅占地六亩,房屋多数是简约风格,两层小楼加一个小花园,宽敞的宅院散落着六栋小楼。仇丰壤不是第一次来启家,他以前来过两次,都被启明带去会客厅吃饭聊天写作业,自己来是头一次。他左顾右盼,启家的花园布置简单朴素,曲折的原木廊道、平坦的茂密草坪和一丛丛不知名的野花。
仇丰壤依着启明的意思,寻一处安静的雨亭歇脚。他掏出一沓卷子,边写边等启明。
少年的心事很好猜,仇丰壤没有撒谎,他的确久闻启明盛名。五岁的编程天才,八岁遭遇绑架,失去双腿,只得靠轮椅出行,悲惨的过去和智慧的头脑,令仇丰壤同情又仰慕。他无数次设想如果他早些认识启明,是不是能帮助启明远离世俗纷扰,专心钻研技术。
当真正见到启明,纤瘦冷淡的少年激发了仇丰壤的保护欲,他竭力地想要亲近启明,奈何启明边界感太强,任他怎么努力,都无法跨过好朋友的界限。于是他准备换一种打法,直接向启明说清楚自己的心意。
仇丰壤满脑子转着如何与启明沟通,第一句说什么比较得体,一旦被拒绝,他又该怎么保持和启明的关系。卷面空白,一字未动,仇丰壤眉头紧皱,虎牙无意识地啃咬中性笔的尾巴。直到日头西沉,金红的晚霞铺陈半个天空,他也没想出一个完美的解法。
启明和陈雁桥踏进大门,远远看到背书包的仇丰壤站在不远处朝他挥手:“启明!”
“陈姐姐,您先回去。”启明说,“我和仇丰壤聊两句。”
“好的,香香应该做好了饭,你们不要玩太晚。”陈雁桥理了理启明的衣领,笑着调侃,“如果太晚,你就把同学领回来吃饭,我收拾一下客房。”
“嗯,谢谢您。”启明滑动轮椅,去仇丰壤身边。
“我们去会客厅?”仇丰壤问。
“去凉亭吧。”启明说。庭院里除了四面无遮挡的雨亭,还有专为怕蚊子的启明设置的纱窗通风小凉亭。凉亭在启明居住的院子对面,他们可以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仇丰壤欣然同意,与启明并排走,语气轻快地说:“你不来学校,都没人陪我玩了。”
“你朋友不是很多吗?”启明说。
“朋友在精不在多。”仇丰壤说,“我天天打篮球,天天赢,已经打腻了,可惜找不到人陪我吹风。”
“我跑不动才吹风。”启明说。
“启明,我从来不觉得你是有缺陷的残疾人。”仇丰壤说,“我想要照顾你,看你无忧无虑的样子。”
“我既然在你眼里没有缺陷,为什么你要照顾我?”启明尖锐地问,他讨厌被照顾,仿佛他是什么没有自主能力的弱势群体。
仇丰壤语塞,悻悻地垂下头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
启明停下轮椅,仰头看着仇丰壤,十七岁的男孩身形修长,肩膀厚实,仇丰壤将成为一名健康的成年人。
“我的真实性格,和你想象的不一样。”启明说,他看着局促窘迫的仇丰壤,咽下尖锐的言语,缓了口气,继续说,“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他因不合群显得孤僻傲慢,实际脾性温和,不想刁难任何一个人。
启明驱动轮椅继续向前,夕阳拉长他的影子,十五岁的少年人身高一米七八,坐在轮椅上并不矮小,反倒有种矜贵的气质。
仇丰壤跟在后面,快走几步与启明并排,他怀揣着一丝希冀,结结巴巴地说:“启明,启明,我、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