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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佩玲面对电脑屏幕,用拆信刀划开信封顶端。古老的传信方式,除了查理,她想不到第二个如此谨慎多疑的人选。
屏幕一片空白,光标如呼吸般闪烁。
连佩玲头也不抬地说:“查理问我要穿梭机的总结构图,换启明的命。”
“诺亚,你那里有吗?”连佩玲说。
【有。】光标蹦出一个字,停顿两秒,接着显示【但我不能给你。】
“启明交代的?”连佩玲问。
【是的。】诺亚说,【启明先生说,如果他在这场劫难中死去,意味着这条时间线无法挽回,总图是否交给联盟,都不重要。】
连佩玲皱眉深思,启明想要总图有且仅有一份,就是在他脑子里。他在诺亚的数据库里留一份存档以备不时之需,但不希望联盟拿总图置换自己的命。
“他在倒逼查理选他加入穿梭机研发队伍。”连佩玲说,“启明还要求你做了什么?”
【捏造查理得了肺癌晚期。】诺亚说。
“他摁下了倒计时。”连佩玲感慨,“置于死地而后生,这居然是启众焱的孙子,真是令人嫉妒。”
【我的造物主,当然是最优秀的人类。】诺亚与有荣焉,光标变成一颗澄黄的五角星,在屏幕里晃来晃去,【请您支持我们的行动。】
“没问题。”连佩玲抻平信纸,给查理写回信,【非常抱歉,联盟并未见过所谓的‘总结构图’,请不要伤害启明,我们愿意坐下来谈判。】
遣词造句官方又客气,摆明了不吃威胁这一套。信件送到查理手中,气得他面色阴郁。
爱德站在桌前汇报情况:“启明说想不起来。”
“关两天了。”查理说,“那小子嘴还这么硬?”
“是的。”爱德说,“要我采取其他的手段吗?”
“你想做什么?”查理问,“不能太刺激他,以免影响记忆。”
“……那没有了。”爱德说,惯常一刀了事的杀手去做逼供的活儿,让他颇有种无用武之地的棘手和无奈。
查理恨铁不成钢地瞥他一眼,咬牙说:“那关着吧,看他能坚持多久。”
“好的。”爱德应下。
黑室里,启明靠坐在床垫和墙壁的夹角,他屈起左腿,左臂搭在膝盖上,缓解重量坠拉伤口的疼痛。两天过去,他的伤口结了软痂,骨缝腾起隐隐约约的痒意,在这黢黑安静的房间里,一点点痒,反倒成了解闷的救星。指腹反复摩挲墙壁上紧挨的两道划痕,启明头回感受到“无聊”会成为一款磋磨意志的残酷刑具,五感沉寂、度秒如年。他对时间的感知逐渐消散,眼前的黑暗异化扭曲,他甚至出现了碎片化的幻觉。
“星星。”
他听见诺亚的呼唤,由远及近,宛若空谷传响,“这是我的芯片,快跑吧,世界末日来了。”
他愣神,仿佛真的看见一只胖鸟低头,用尖利的喙啄开胸膛,掏出一片血淋淋的方块,递到他的掌心,脑袋向前拱了拱,说:“星星,记得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