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子戴得周正,胡子剪得齐整,因为睡得很足,两只眼睛格外精神,全无往日萎靡困顿。
朱翊钧懒洋洋说了声:"坐吧。"
常洛谢了座,小心翼翼坐下,趁着朱翊钧打盹的间隙,端详了一番。
只见他眼窝深陷,眼袋黑,两腮垮垮,花白胡子很长。
朱翊钧十岁登基,十六岁大婚,二十岁时,实际上的监护人张居正死了,从此之后成了无人管束的脱缰野马。
为了树立权威,他先驱逐了冯保,然后清算张居正。
他并非庸碌之辈,在独立处理朝政的最初几年里,常常显示出励精图治的英才之气。
为了求雨,可以来回步行几十里,毫无倦怠之色。
大小朝会无不亲临,朝讲也十分认真仔细。
在用人方面强调实绩,不拘泥于资历,起用了一大批人。
对国计民生之事也极为关注,劝农劝桑,兴修水利,整修道路。
照这样展下去,朱翊钧应该是一代明君,至少也是个守成之主。
再加上有张居正改革打下的坚实底子,政治清明,府库充盈。
只要不作死,明朝的国运应该会是一番完全不同的样子。
然而从万历十五年开始,画风突然变了。
一开始是偶免朝会,后来经常性不上朝,再后来奏疏不答,一概留中,再到后来长年累月不见内阁大臣,连缺官也懒得补了,再到后来郊庙祭祀也懒得亲临,派勋贵代祭了事。
朱翊钧每夕必饮,每饮必醉,每醉必怒左右,一言稍违,辄毙杖下,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酒蒙子。
万历二十四年,仁圣皇太后崩逝,朱翊钧派英国公张惟贤前往祭奠,借口是病了,不能动弹。
举朝为之哗然。
朱翊钧的确是沉迷酒色把自己的身体搞坏了,终日萎靡不振,打了半刻钟盹,又回过来一点精神,懒洋洋问道:
“老祖宗还说些什么,想起来没有?"
常洛故意吊他胃口:"老祖宗说了很多,但儿臣实在愚钝,能记得的廖廖无几。"
朱翊钧不禁露出失望之色,"想了一夜,还没想起来吗?“
常洛歪着头沉思半晌,说道:"想起来了!"
朱翊钧:"快说!“
历史上,为了平定努尔哈赤反叛,朝廷在辽东经年用兵,耗费极其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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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填补这项亏空,朝廷加征了“辽饷“,南方土地肥沃,老百姓勉强还能忍受。
尤其是陕西,一省供养三座军镇,五家藩王,负担己极其沉重,每年摊派的四十余万两的辽饷,成了压垮陕西的最后一根稻草。
朱翊钧死后七年,陕西全境暴动,高迎祥、张献忠、李自成、罗汝才纷纷揭竿而起。
为了荡平规模庞大的民变,就得调动大军征剿,于是又加征“剿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