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除了相熟的医生,我不准任何人进来。医生说繁音现在的状况已经平稳,但我看他依然没醒,且带着氧气罩,想起那间病房给我造成的症状,心里就难受极了。我已经可以确定病房里的“毒”对人体的影响是根据健康程度来的,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当然不算很强健,但比繁音要强壮太多了。我都昏迷了二十分钟,而他每次抢救完都是送回那间病房。
这时,外面传来闹哄哄一阵争执声,大门被人推开,随扈把繁老头护进来,米雪跟在后面,阿昌被挡在了人群外。这群随扈是繁家的,因此既不敢得罪我跟阿昌这伙,也不敢得罪繁爸爸。
我连忙站起来,向前走几步挡在繁音的床尾,掏出手枪,拉动枪机上了膛。我没吓唬他们,虽然他是我公公,是我老公的父亲,我孩子的祖父。但我宗族感不是那么强,对我来说,我对他的一切情感都是建立在我老公之上的,否则我认得他是谁?因此如果他敢在此刻再带着那个狐狸精冲上来害我丈夫,我保证会让他或伤或残。
看得出,繁老头地行进路线本来是要直接冲到床边的,但被手枪一指,立刻原地站住了,张开手臂阻止后面想要跟上来的人,皱着眉头盯着我。
这样我就争得了话语权,说:“爸爸,我希望你们全都出去,如果您想配合我,当然也可以抓了米小姐。”如果不是精力不够,我现在就抓了。
繁老头一直看着我手里的枪口,问:“音音好点了吗?我就看他一眼。”
“不行。”我说:“爸爸,这件事是有人下毒,因为刚刚我走进那个病房时,也忽然因为头晕窒息而晕倒。如果您相信,就请出去,因为我没办法判断下毒方式,我也没办法判断下毒的人。我只相信我自己。”
繁老头立刻说:“那我总可以进去吧?我是他父亲。”
“不可以。”我说:“您和米小姐接触太久了,我怀疑您的衣服或者思想被她动了手脚。”
他有些愤怒,下颚动了动,显然在咬牙。
但我确定他不会让人扑过来,因为现在的射程即便我枪法再糟,也百分百可以击中。何况如果要抢枪,就肯定会碰到繁音,他经不起折腾了。
因此繁老头妥协了,不忿地说:“那就照你说的,但如果十五分钟时他又出现症状,我立刻就崩了你。”
他给我打电话时,我就明白他是怀疑繁音在家期间被下药。毕竟病房里没有可疑物品。只是我不明白他的逻辑,我和繁音风风雨雨这么多年都走过来了,当初他欺负我最狠时,我也不曾害他。何况现在孩子都两个了,我干嘛要害他?
当初繁老头还对繁音说,他觉得我肯定不会害繁音,如果他那话是假的,那他这人真是虚伪得没救了。但如果是真的,那就证明他现在脑子真的出了问题,希望我的人可以尽快打入进去,能够获取一些这方面的情报,因为现在繁老头家早就不准我们去做客了,连韩夫人也被禁止进去,费先生也极少登门。
但他说十五分钟,那繁音前几次应该是在进入病房十五分钟左右又有了症状,我似乎坚持了半小时。
接着我把手枪上了保险,坐在繁音身边。他此刻呼吸平稳,脸色还算好。我盯着他,不敢眨眼,好怕是我判断错了,他又忽然窒息。又怕那查不清的毒其实已经足量,我做的事已经晚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心始终悬着,呼吸因为紧张而有些困难。此刻我才明白,人在最紧张恐惧时是无法流泪也无法颤抖的,只有害怕,只有紧张,脑子甚至也是空白的。我不敢设想十五分钟后的结果,好的坏的都不敢。
终于,十五分钟到了。
繁音依然没有醒。
二十分钟到了。
他依然没醒。
可是一切仪器依然显示正常。
我的心依然悬得老高,毕竟才二十分。
接下来的十分钟依然过得好艰难,我的手心捏了一把汗。
而仪器始终平静地轻响着。
忽然,有人推门进来,是医生。
繁老头等在门口,不停地往里张望。
医生来了又走了,对我说他很好,显然也松了一口气。
我则呆呆站在当地,有点想哭,又觉得他还没醒,鬼知道这样折腾一下会不会变成傻子——那样就可以吃药了,反正横竖都是傻。
最可怕的时刻总算过去了,因此四十多分钟后,繁老头又推门进来,这次只有他自己,虽然没有要求但他换了无菌服。结果已经证明我是对的,所以他站在门口,有些小心翼翼地说:“灵灵,你也歇一歇,孩子们在家吧?”
“我先等他醒。”但我得给家里打个电话了,有点担心,毕竟林准易年纪不大。
繁老头点了点头,说:“她就交给你们落吧。”
我忙说:“好,那我现在就让阿昌把她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