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梅娘大约是难得和老太太婆媳和睦,得了欢心有点忘形。
乍见到柴善嘉,她不假思索道:“瞧瞧,咱们府上的这个,憨吃憨睡,半点没法跟人章家小郎君比。
今日大早,我在园子理事见人呢,这孩子左一下右一下的,跟个山猪似的满府乱拱。”
老太太闻言哈哈一笑,奇道:“元元起这样早?做什么去了?”
这时,郭梅娘身边的贵利家的也跟着上前凑趣,道:“老太太,大姑娘怕是去园子里采摘去了?近日园子里有些个桃花打了苞,采来插瓶也是姑娘对祖母的一点子孝心啊!”
这话说的,那柴善嘉是摘了没摘呢……
老实说,郭梅娘身边的两个陪嫁婢女都比她本人要厉害得多。
足可见郭见安识人是有一套的,可惜了……
“我没摘花,我只是昨晚上梦见善初了,想着早起去园子里转转,看看他往常玩耍的地方。”
这话一说出来,四下猛地一静。
柴善嘉笑眯眯的,像是浑然不觉。
“你!”郭梅娘脸色剧变,眼珠子都恨不能瞪出眶来。
其实,柴善嘉这话不能细品。
乍听来像是在挂念弟弟,拿着这一点戳郭梅娘。
实则这样的话就跟诅咒似的,哪个活人需要梦中相见,还需去故地缅怀的?
因此,也不怪郭梅娘勃然色变。
老太太未觉不妥,但笑容也是一顿,疑道:“是啊,年后就说是跟着亲家公,几番要回来,不是病了凉了就是功课要紧,这么一推二三四的,又半个月过去了……”
“母亲。”郭梅娘赶忙打叠起精神,脑子飞快转起来,努力的想着措辞。
好在她运道不错。
这时候,柴泊秋和章镜陆续进来了。
当然,郭云仙也是羞羞答答恰好前后脚进来。
老太太瞬间被转开了注意力,笑道:“你们叔侄两个说了些什么?说得这样久?”
柴泊秋明显欲言又止,又不愿扫老太太的兴,因此支支吾吾的。
章镜只得道:“表叔教了我许多,镜大有所得。”
“哦?”
老太太侧了侧身子,明显很感兴趣。
章镜只得又道:“表叔说即便不走科举,也当多多读书。知悉朝廷贸易之策,赋税钱币之变。商事虽重,不可一味趋利,此为长久之道也。”
“说得很是,正该如此。”老太太颔道。
老太太想必很愿意看到家中子弟与章家长长久久的保持亲厚的关系。
这也是章家这般大商贾,将老太太嫁给柴老太爷的初衷。
“表叔还说,要在此次宗子之争中取胜,让族人心服,光论银钱数额是为小道。”
“哦?”
这时,堂内仆妇丫头们已陆续开始上热手巾子和凉菜。
郭氏忙站到老太太一侧准备侍候,谁知老太太一高兴,摆手道:“难得一大家子聚在一起,你也坐下吃吧,叫她们做便罢了。”
“是。”
郭氏应声坐下,须臾又道:“不若叫云仙试试,孝顺您用饭?也叫她们小孩子见识见识日常一大家子聚在一起,怎么个统筹安排好。”
老太太又一次被打断,兴致稍减道:“哦?怎么说?”
“是这样的,母亲。这些日子请的教养妈妈也教不少了,我想着让孩子试一试,家里总不比外头讲究,是吧?”
“那就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