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真正的船工少年,从小风里雨里卖着力气艰难长大,身周凡是个成年人都能呼喝打骂他,因此他万不可能张口去骂一个“贵人”。
于是,仓促间为补救,她只得垂低眼帘,将话咽了下去。
面前人却不依不饶道:“我怎么?嗯?”
柴善嘉不语。
这人什么毛病,说话这么爱大喘气。好好一男的,这么多语气助词。嗯你二舅姥爷呢嗯?!
表面上,她眼神斜斜向上窥看,勉强作出惊恐状。
青年倒也捧场,一直保持着同一种弧度的笑容,继续逗弄着她:“看来是被欺负狠了啊……”
说着,他缓缓站直了身体,目光越过面前方寸地,望向了船头……
那里,郭云仙正在摔摔打打,拿珍珠撒着气。
“……是谁欺负的你?叫我猜一猜。是那矫揉造作,令人厌恶的丑八怪?还是两刻钟前,粗手笨脚胆敢推撞你的下贱东西?”
柴善嘉心下一动。
果然,此间生的一切,都在青年眼中。
好踏马壮哉!
是浓烈的神经病气息……
柴善嘉本想着惹不起躲得起,干脆脚底抹油想法子溜了算了。
毕竟这时候差使一个搞不好会反噬的疑似神经病,去弄一个没甚价值已经被泼了杯茶正在暴走的郭云仙,完了大家彻底撕破脸皮当场爆炸沙卡拉卡实在不明智……
可她脚尖刚一转,抬头就和像是黏死了微笑面具的青年,四目相对。
“……”
强制参与是吧?
柴善嘉木着脸,缓缓抬起细胳膊,指向了船头……
又倏地往上!
指尖精准的对向那泼茶青年转身进入的门口:“是他……”
这是多么灵性的临阵甩锅啊!
又是多么充满急智的临场反应,驱虎吞狼、以恶治恶啊?!
结果!
青年“嗷”的一声冲出去了……
自己冲自己的。
冲珍珠去了……
柴善嘉一呆。
就多余问她。
什么谁欺负她,结果她答她的,他冲他的,就纯纯看珍珠的大痦子不顺眼吧?
船头琴案前,青年实则也不叫爆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