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而向王骞如,王骞如满嘴恭敬地谢过这男子的夸赞,随后这就转头而向
“快给三叔行礼!日后三叔就在丰州住下了!”王玖镠却没依着的意思,他瞧了瞧王骞如身旁一身洋装的王骞恒,王骞恒笑了,冲着他挤眉弄眼道
“是我让人回家把你叫来的,你老子嫌你近日惹事得很,没想着给你去今夜满庭轩的家宴,你说二叔我这么个两年未见的都想着你,你可得说你也想着我呀。”
王骞如简直头顶冒火,他还以为是王夫人去了明德娘家探兄嫂,王玖镠苦恼要见大人,谁知道是被自己二弟暗送了信自找上门
王玖镠这又转向了身旁的这个突如其来的“三叔”,撅起了嘴
“我可以不去你们外席,横竖今夜阿香妈应了和我去山岚戏院看傀儡戏!只是二叔今日回闽你没告诉我……”
王骞如确实露了歉色,可如此多人面前让他给自家小儿赔礼更是荒唐,这就将头偏过一侧,给了王骞恒一眼埋怨
“你二叔夜里就回家去睡,这一进门你不就见着了,何况连阿铄也不晓得。”王玖镠偏向王玖铄那边,王玖铄挤眉弄眼地点了点头,把眼珠子往那“三叔”身上使劲挪,王玖镠先是鞠躬而礼,还未开口,自己的手就被这“三叔”一把拉过,掌心被添入了一个冰凉沉甸之物撺拳塞回,王骞如满口“使不得”,王玖镠摊开掌心一瞧,仅是一块半两的碎银
“大哥可别劝我,你与二哥真当了我是自家兄弟,那这便是两个侄儿的改口钱,我不给,反倒是没了这做人三叔的礼数;你不让他们收,那便是没认下我这三弟!”
这人的口齿可比自己那能与街口泼妇骂街两个时辰,不带重复不露败相的二叔一般伶俐,何况这一句不带一个粗字就把自己爹给说得哑口无言,让他将银子揣进了裤袋,王玖镠这会儿已对“三叔”很是佩服
“我没大哥这么刻板,既然是了自家兄弟,那也不必拘谨,平日里本家总坛那些个认不得旁了多少边的来咱们这儿,不管是真是假,但凡说得上与咱们有八竿子关系的,还不得照样账房有出!大哥你可从没跟着我计较这些零头小钱罢,阿铄,跟你三叔要赏去!”
王骞恒说罢将自己身旁的王玖铄推前一把,王玖铄也乐呵呵地鞠躬而礼,得了半两碎银,其实他今日是在城郊方良村与堂中药库管事学辨药材的,也就比这王玖镠前后脚到,这会儿终于有了个能跟此人说话的契机,就先了王玖镠一步开口问去
“三叔您的口音可是刚从湘西总坛来闽的?可也于我们一般是旁通王家的人?”
男子摇头,将原本懒散的腰身坐正,从随身之中拿出了一只黑墨符箓裹布的东西,二人明了这是法器,并且黑墨书写多半是阴器,他是个法师,这让王玖镠很是兴奋
“您是祝由一科的法师,晚辈敢问高功姓名?”这人将那裹得严实的法器伸向二人示意接过,王玖铄怕王玖镠手下有漏,赶忙接下,这人只是幽幽一句
“我当然姓王,不然怎么是你们三叔不是!好些年月未回湘西了,我大多在皖地住着。”
二人将那法器捧到平日里王玖镠在堂中书写的矮桌,小心翼翼地将上面的符布摊开,露出了一只黑绿油亮,符箓精细的摇铃,王玖镠两指在铃上一弹,未得清脆之鸣,反倒一声长尖刺耳的声音犹如蛇蝎一般钻入二人耳中,难听得很
王玖铄赶忙捂了被这铃响玷污的耳朵,只是一旁的王玖镠的反应更让他奇怪,非但没有对这声响怨出一句,反是满脸震惊,眼睛瞪得浑圆如同见鬼,这会儿那触铃的手上竟泛出青紫的斑!他很是慌张,一手刚欲搭他肩头询问如何,却被王玖镠猛地回头扑了空
“音如鬼泣蛇星,喑哑且长,这是催命响?!您是王……败西村的那位?”王骞恒没能忍住这就笑出声来,指着王玖镠赞道
“你小子这两年多来几乎把那《败西传》看了不下百遍,我就晓得肯定进门不过半个时辰就能晓得今日家里喜事有多大,只可惜没跟你爹赌个彩头,否则这会儿更加喜上加喜!”
王骞如眼神古怪地瞥向王骞恒,满脸不悦地来了句“我不与你赌”
王玖镠这就抄起催命响搂在怀中仔细再瞧,王添金已至身后,他蹲下身子搭上兄弟二人肩头,和颜悦色道
“日后可得带着三叔去听那《败西传》呀,我都没听过一次完整呢。”
光绪二十九年初,那一日的所有王玖镠都记得毫无差池,凛冬之中难得的暖阳无风,日头和煦,家里来了一位容貌俊秀,名声震耳的“三叔”……
漫天的灰蓝被夜风搅得浑浊不堪,摩挲的枝叶借着檐廊下的冷得奄奄一息的灯火投下诡谲扭曲的影子,王利事手里提着一个彩画精巧的香盛从月洞门而入,恰巧被一阵刚起的风钻了脖子,惹出一个寒颤,他这就将香盛提稳,在檐廊上踏出一路急切的步子,刚欲敲门,房中之人已先一步启开门缝,让他行云流水地就钻入了暖融之中
“快吃罢三位,阿香妈特意做来的呢!”
段沅这就从铺了软垫的小榻上一跃而起,率先凑到香盛边上,利事从其中端出一个个精巧的盘子带出香气喷喷,红绿晶莹的千页糕,金黄圆润的咸米时,焦香的满煎糕以及三个巴掌小碗油亮的香甜的芋泥
“其实你也不比拿这个打幌子,这夜风吹得怕是也没谁出房走动了,再说了,不就是多吃两口东西,还跟扒别人家锅里似的。”
王玖镠这就拈起一块千叶糕撕出一片放到嘴里,利事没想到今夜的风如此厉害,这就搭手上了屋中的炉子,自小一同长大的总比其余下人要亲昵许多,这就对着王玖镠怨道
“其余的看见倒也没什么,就怕夫人身边的哪个瞧见了你们晚饭顾虑礼节没吃饱,这就又得一夜忧心了,还是谨慎着点罢,你手里这伤席间可险些露相了。”
王玖镠一想,不禁叹出一声,自己娘哪处都好,就是总把事情窥大几倍为自己平添忧愁,自己与茅绪寿经过一天一夜的苦战又是水上漂的自然饿昏了头,可一桌子长辈的寒暄又能多伸几筷子,这席吃得难免拘束,只好散席之后待着院中静下,才让利事拿着香盛去伙房,让阿香妈替着他们小灶蒸煮些点心,被哪个路上闻着味儿了,就还能说是自己小院神明换供食
“也怪了我,我娘自打出了我拜师三叔之后就更加忧心多虑。”
段沅赶忙将嘴里的满煎糕眼下,她有些掂不清该是先问王添金是如何贪上了烟枪,还是王玖镠入门哪个,这说起了万夫人,自然也就先了后者
“可不是,按着你这家业哪像是个需要抓了三缺的修行,更何况‘走脚’的与抬棺挖坟、二皮匠等晦气门道营生一般,哪个不是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