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盒活人香换几件大事,你们太划算了!”吴巽这就从裤袋里掏了他那纸片之上洋文扭曲的烟纸盒抛给韩不悔,韩不悔燃了一支,朝着段沅抬了抬下巴
“丫头,你该不会真当你那蹩脚的天雷能劈得那东西伤筋动骨罢?!那是你爹拿命先替你挡了一劫的!”
这话一出段沅当即从软椅上蹦起了身,余下的人也皆脸色下沉,一番回想毛诡从等闲倾见时就好像不大对劲的身子与段元寿自九月出门行法回了云七院后的模样,段家兄妹互觑一眼,赶忙追问
“哎,这话本不该我来说,可细想里面那个但凡自己还没咽气,八成是能瞒你们一天就绝不让当年不化骨忽在岭南屠村一事被你们或是其余旁通门派晓得的……”
西洋人占山为王或是围海做主是打清廷开始就铺张而开,民国的枪响打没了皇帝,却没把西太后应下的这些山海地契换回祖姓,岭南的雷州岛便是这么一处,即便是在那几代的疍家人也不能往蓝眼珠子的海船绕圈的地界里走
雷州岛南面有一亢龙山,自从归了法兰西之后便好似没了晴日一般常年雾环山腰,浓云盖顶,起先渔民货船的经过都会被洋人的海巡哄赶,光绪末年不知为何原本嚣张跋扈的洋巡船都没了影,但也再无人敢挨近了亢龙山去看,因为那靠着山海岸的水里总能浮出死人,捞到的渔家多了,甚至还传言出了,但凡亢龙山间有雷电交加,第二日就必然是浮尸漂海,而这些死人都是哪里的人,却也没谁能说清楚!
“这……同那不化骨有何关系呢?”段沅听得云里雾里的,岭南还有这么个古怪地方,即便再受限于洋人管制进出,也不至于闻所未闻,何况照着这说法一年到头能浮尸不少,怎可能连点诡事传奇都没一个
韩不悔从衣袋里掏出了一个揉搓得有些发软的纸封,封里的笺子倒是极其漂亮的字迹,这书信的主人用极其礼貌谦逊的口吻拜托玉华司的门人前往雷州岛去开坛安抚那些漂海的浮尸,以让往来的大船小舟得以安稳谋生不受怨戾之扰,落款日子则是民国四年的八月十五
“八百银元!这手面得是金门玉柱的大户啊,韩叔,你还不得连夜就往这啥岛赶去啊!”韩不悔笑出一口黄牙,又给自己接了一根洋烟卷
“段丫头不是说她这么个在岭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都没听说过这事情么,我这个江南散漫闲人更是没有,因此便盘算着将这人给来的银号存票退回银庄。谁晓得没几日,一个关于此地的事情便在不少旁通宫庙,野修术士嘴里传开了,是那雷州岛挨近亢龙山下的一处多年未与其余各地来往的村子里逃出了一人,但是救晚了一步,这人仅仅说了句亢龙山里有鬼就咽了气”
几人面面相觑,吃过了隆家送来的桂花甜汤的水元之后才接着在小雪又飘的午后围炉话鬼
“我去到雷州时是九月十六,只是无论怎么打听那雷州岛上的人都对亢龙山极其附近村子避而不谈,正当我打算夜里行大运的时候,你们猜猜我碰见了谁,我竟在渡口的馆子里碰到了毛老鬼和老段,一问才知,他们二人也接到了相同的无名信!”
几人用了好些法子才让那食馆的掌柜开口说出了些其中,原来这岛上的诡事没传出的缘由也很邪乎,但凡他们私下谈论或是告诉外人便会在当夜里噩梦缠身,随后不是大病便是看到已故亲人站在家中哭得凄惨,久而久之,便没人再敢说起了
屋中静默下来,韩不悔始终是个有伤在身的人,这么一大番话说完实在耗力气得厉害,段沅瞥了瞥其余三人的表情,吴巽满脸捋不清,王茅二人则齐齐垂眼沉思,半晌之后茅绪寿蹙眉唇动,有些含糊地说了一句
“百晓生”所有人都将眼睛落到了他身上,他先朝着有些泛起瞌睡的韩不悔颔首以示在长辈面前的卖弄,随后与几人解说
“青月谷的独门法蛊其一,这一术在七圣陶芝玉所在的陶姓一族上位圣女尊座之后便被陶家太祖母下令焚毁了所有‘百晓生’,而在族人身上扎根多年的此蛊,也被其亲身试药解除了去,从而使得陶姓一族大获人心”
‘百晓生’是原本青月谷圣女世袭的白姓一族为了让族中与谷外互通物品的主人不对外乱言青月谷入谷方位与谷中诸事而炼出的法蛊,白姓一族中曾有通婚者为谷中女子救下的,为躲避仇家追杀的旁通阴术士,因此‘百晓生’为术法加持的蛊术,将其投入族中水井或是放蛊于菜田之中便可种蛊于人,但凡出谷去玉溪赶集的谷中人对外人多言了不该她们说的话便会承受蛊罚,而那个听了不该听的外人,也是怪病缠身好一阵,病愈之时,也就对曾经听来的话忘得所剩无几了
“这么一说,这雷州岛上的事还与青月谷有关联了?”韩不悔先是点头后又摇头
“不晓得,但是毛老鬼有法子把这什么邪蛊镇了去,那人便给我们指了往亢龙山的路,他们说虽然在光绪末时没了洋人守山霸路,只是因为换去了一批窄袖立领的新派人,但是我们一路往着山下村子走都没见这副打扮的,倒是中了这群人的计,那山里被人哪来当了养尸地,我替着这两人解决了不少杂鱼进到山脚村子后,他们已经与那不化骨打得电闪雷鸣,各自讨不到一点好了!而且也不知道这是哪门邪法,那山里飞出的鸟也是邪乎得很,它们看到有走僵成了滩烂肉之后就会一拥而上去给这些死东西开膛破肚,吃了心肝肠肺……”
这鸟除了吴巽之外几人都并不陌生,这是知道了原来自己从不化骨手里捡回的这条命还是搭进了段元寿的命之后段沅的眼泪簌簌而下,这就跑出了门去
“这一屋子都是死人啊!看着小丫头哭成这样也不去安慰安慰,将来怎么讨媳妇过日子!”韩不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朝着三人催促,怎知三人互觑一眼,各自呢喃一句
“我是夭,活不长的命干嘛连累别人守寡,何况我就没想过成家娶妻,多耽误修行啊”吴巽抓起把炒果嚼道
“贫字最贱,不该妄想人间安乐”茅绪寿脸更是淡然,韩不悔气得脸色涨红地朝向王玖镠,王玖镠眼珠子一转,躲到了茅绪寿身后探出半头
“我本就是孤啊韩叔”韩不悔鼻间哼出一声,咬牙撑起这副快要痛散架的骨头摔门而出,果真没多时候,段沅就盯着双有些红肿得让人怜惜的眼睛回到了屋中
“你们这么清闲,倒不如今日就走,去合肥替我把那事情查个清楚!”这个倒让吴巽起了兴趣,他当即起身说自己这就更衣往渡口去,谁知当即被王玖镠伸手截下
“太瀛观而今代管事的我们见过,不算是多好说话的一位,你这脾气去了,怕是又得给玄黄堂多结一门仇家不说,肯定问不出个什么!”吴巽当即不服,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