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前清国师弘觉禅师的闭门弟子对坐参禅,口齿十回才有败相,当时乃是咸丰三年,而元悟真人仅是十四五的年岁,名扬佛门!
可就在三年之后,这位国寺之中的高僧想接他去北平,亲授当年玄奘西取而回的密卷大经之时,却得知元悟真人拜别了师门净方寺化回了自己入门之前的那个无姓低贱的俗名下山去了,而他的理由更是让师门与国中释家修行人脸色难看,因为他说自己睡梦中被‘三茅真君’的三茅君驾鹤而来,点拨与解答了自己多年在佛经参悟之中无可解的困惑,自己也少年气盛,想探究一番道门之中那些术法的奥妙,因此决定先还俗红尘,一路虔诚进香道门宫庙往句容南传茅山拜师再修
而今一晃八十余年,当年那上山的少年已成了能隔空打法,符灵法显,人神鬼三路皆敬畏的真人高功,也因此成了南茅各派各门之中判决与裁定最信任的长老
韩不悔在小琉球护王家一众时候就曾伤了左脚,又因这半年里在九龙赌档里当了几回输光衣服逃命的烂赌鬼而遭过打手追赶一直不算痊愈,可他今日也收敛起了气焰,这就随着今日上山的一众人恭敬大礼而向一身锦绣衲服,道骨仙风的陆真人
陆真人慈眉善目地环了一圈屋中颇为满意,这就让身后随着的两个中年道人放下了手中同样纹饰朴素,符箓斑驳的两口妆奁大小的木匣,退出客堂时候其中一人还拱礼说道
“弟子会仔细候着,不让观中上下接近!”
段沅借着葛元白身形的遮挡偷偷打量一番这位快也就在自己刚入门不及一年时,随着段元寿来贺他九十整寿的陆真人,须眉皓然,目光炯炯丝毫没有一点年老之人的枯败与颓然,长髯与满头比起当年都已都变作了霜白,当真是神龛殿上那些神明尊像再临人家的模样!
这位陆真人亲自将两个上术法封的木匣启开,其中一个之内是一本毫无封皮,也无扉页注明的残卷,而另一个之内是一堆有些杂乱肮脏的物件,其中四粒老旧之上还有些黑褐半点的长钉,王段二人一瞧便知与茅绪寿在降星观里曾经掏过的那七星镇棺钉是同样的阴物
吴巽看看盒子又瞥瞥其余人,除去韩不悔只是一脸严肃之外其余的简直是各有扭曲,王玖镠更是唇上颤颤满眼惶恐地盯着那还带着些许霉点的残卷
“王家小友,你这些年该把你师父可能藏着的地方与可能托付的人都翻遍了罢?!”陆真人言语和蔼地从盒中拿出了那本残卷递到王玖镠面前,王玖镠却猛然跪地,浑身发颤
“此物不该存世!家师当年一时糊涂才将这鬼经残卷私下默出,陆真人既然得到,该是将它悄然毁去,不然走漏了风声,怕是南茅上下都不得安宁!弟子也深知阅览此物与炼僵养尸是天地不容的大错,前月上山便想听后发落,可陆真人不见,只好今日与七圣后人们同来听候各家先师遗嘱,再跟您磕头赔罪!”
“王小子,你这话的意思是……你那炼尸的法子是这上面看的?!那它就是……”正经没三刻,韩不悔这就被王玖镠的一番话给打回了原本言语轻浮散漫的腔调,刚意识到自己不妥,只见陆真人转了手下,这就将这本鬼经残卷的默卷转到了韩不悔跟前
“要不韩小友就领着几个没阅过的小弟子们瞧瞧?!说起我与你师父莫彩散人还是深交旧友,一晃他驾鹤已有十四年,是贫道这么个老友愧疚,如此多年也没替他寻到徒儿尸身下落,也没帮到韩小友你的忙,实在惭愧”
毕竟年岁虚了整百,陆真人的腿脚也经不起这长久的站立,他被葛元白与段沅搀扶坐在了主座的大榻之上,抚摸起那本多年快要五年没见天光的残卷
“当年多少南北同门,乃至与我同辈的老修行都在那败西村丢了性命,贫道身位总坛之主没能劝诫已是终身的懊悔,因此在听闻南茅几家的道门俊杰也往了江南去的时候,贫道曾经规劝过各家道友。但而今细想,怕也是天意难为,那阴山一脉本就也是旁通修行于各家并齐,却被打压二百余年,到底还是因果太长,终究报应”
陆真人重重地一声叹将房中人的脸色也拉沉了不少,小辈不敢开口来问,韩不悔便索性将自己口无遮拦发挥淋漓,这就凑近到榻旁瞥起了那残卷上的文字
“晚辈斗胆来问,听真人您刚刚的话似乎打从一开始便晓得王高功按着当年鬼经上的秘术炼尸一事,那为何不做劝诫,甚至还替他保管下了这本就不该再现世的烫手玩意,您虽说修为无上,可万一被阴山弟子乃至那南洋一代鬼王宗知晓此法在句容,难免又是一场腥风血雨,想必当年活命而出的几位高功还有云南与盛京两家常年不得安宁,多半也不是什么仇怨,而是因为不晓得鬼经的默誊到底在谁身上才遍地撒网的罢?”
陆真人点了点头,喝了半盏茶水才幽幽地问向韩不悔与其余众人
“那贫道且问韩小友一句,若是在你师门无变的当年进了那败西村的并非你师兄而是你,你会一眼不看,毫无兴趣的么?”韩不悔坦然道根本不能,葛元白简直险些两眼一翻昏厥倒后,这就结结巴巴地想替他辩解起来,却被陆真人截下,再问向吴巽
“阴山一脉本也就是南传茅山而出,只是阴山老祖与后世太多门中高功走火入魔,酿了滔天罪业才不被南茅所认,但论起道门正派,咱们这些再自身清洁也还是个通鬼修阴的,比起正一与上清两门,谁又敢与之相提并论!吴小友,若是现在贫道告诉你你看过这卷便可有替你师门报仇雪恨与重振威风的法子,你可乐意承受修习鬼经的因果?”
吴巽这个脑袋不灵光的自然连连点头,茅绪寿瞥见他甚至还流露出了些兴奋而向了陆真人手中
“真人若是都能叫出我们这些后生晚辈的姓名,那多少也知晓我入门抓缺抓了个什么罢!吴巽对家师的感激与敬重怕是得好几个轮回才能报答得完,若是能有替家师报仇雪恨与振兴玄黄堂之法,不说修阴山法,即便是割肉放血也在所不惜!”
陆真人很合适满意地朝他慈祥一笑,眼角那深重的沟壑直冲眼角穴,这该是他与俗世老人唯一全然相同的一处,他又将眼睛转向了那一个放的杂乱的盒子,掏出了一个光泽黯淡的黄玉珠,王玖镠耳中难免回想起祝由来人时候的闲话,说着王玖镠进败西村心思最是歹毒,不仅与七圣一样惦记鬼经与抚恤队的财宝,还故意在当年封尸分魂的几颗阴玉珠上动了手脚,想的就是弄死几个,从此腰缠万贯又揣着鬼经,量哪个也不敢再拦他与孙三康双宿双飞
“万物皆在阴阳之中,物极必反,王高功弥留之际将这默誊出的鬼经副卷交到了贫道手中,一则是想为日后败西村里忽然不知去向的那个飞僵再临留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