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圣塔聚之后,怀玥拜别单进父子,随柴君岚一同前往平江,路上听闻前方有人设陷,便暂住在北吴渔村。这一路上不见其他白袍使,那位‘苦大爷’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怀玥单手撑着下巴看风景。这是渔农乡里,周围全是围绕河畔而建的板屋和挂晒的渔网,但从来的第一天起,她便觉得这个渔村处处透着诡异——他们待了这么久,村民都没正眼瞧过他们,好像完全看不见一样。
两眼一晃,两个时辰又过去了,全身骨头都软得跟散了一样,人也变得懒洋洋的。柴君岚话不多,她又懒得搭话,相对无言,却也不算尴尬。
直到日落时分,终于有个布衣小伙来到了亭子前,说是有个穿皮衣的小伙在渔村外徘徊,行径鬼祟,不知是敌是友。
皮衣小伙?怀玥脑海中浮现出的一张清秀的脸庞——谢屏南。那日在尊圣塔下,她吩咐谢屏南跟着武当的人先走,可她后来再找过他,因为她完全把人忘了。“应该是英武堂的那位小师哥。我去看一下,不是的话,随你怎么处置。”
柴君岚道:“英武堂没几个好东西,直接处置吧。”
怀玥瞪他一眼:“不是说好了吗?我在的时候,别动英武堂的人。”
柴君岚嗯了一声,跟那小伙说:“趁她不在时,赶紧解决了。”
怀玥到渔村外转了一圈,别说什么‘皮衣小伙’,就连鸟叫声都没听见,正要返回渔村,却见一棵大树上躺着一个男人,脸上用竹笠遮盖着脸。她来时也没察觉树上有人,但从身形和衣着而言,定然不是男孩口中的‘皮衣小伙’。
她走到树下喊了一声:“喂,你是哪里来的?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男人拿开竹笠,侧看了一眼:“等着你啊。”笑容不算亲切,不算疏远。
怀玥看着他从树上跳下来,警惕地把手伸到身后鞭柄上,可见到男人的样貌时,不禁一愣。是荆九。
青州河畔,槐树林中,赠她两坛桃花酿的荆九。
这个人本就有些奇怪,无缘无故出现在槐树林,无缘无故送了她两坛桃花酿,又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于怀玥而言,他除了奇怪,还十分可疑——他躲着怀钰,消失了好一阵子,现在又突然出现在这个隐秘的北吴渔村村口。
荆九浅笑着问她:“怎么,不欢迎我?”
“大变活人啊,今日算是见着了。”怀玥对他上下指了指:“荆九先生,何去何从啊?”
荆九忽然晃了晃衣袖,学儒生一拜道:“荆九有礼了。闲散人一个,家里人也不管,暂时没定向。”
怀玥盯着他像没听懂:“你哪有理了?没定向,跑这儿来了。”
荆九却是一笑,从袖中拉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锦囊,没有半点掩饰:“瞧,我这里有个锦囊。”
怀玥挑眉问:“献策啊,收费的吗?”
“对你,我不收分文,但陪我说说话应该不算过分吧?”荆九把锦囊抛进怀玥怀中,始终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
怀玥拆开锦囊一看,都是写着时日和记事的字条,连字体和布囊花纹都和齐拂之平日带来百草谷的一模一样。她一张一张地看,荆九便慢慢地等,直到拉出一张有关柴华的事,才停了下来。
荆九负手走到一旁,水色广袖宛若东方既白,轻飘飘的一翻落下,像晨间散漫的江南烟雨。“我猜,你看到柴华在平江受伤的字条了。”
怀玥看了他一眼:“你是故意让我知道的。原因呢?”
荆九垂眼想了一会儿:“也许是无聊吧。就跟听书一样,听到一半不过瘾,就想听到最后。”
怀玥挑眉问:“然后你就这样缠着别人,想看这场戏怎么收场?”
荆九温和一笑:“姑娘说对了,正是如此。不过小生不是看戏不给钱的人,所以姑娘大可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