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雷指着荆九半晌,欲言又止,那张苦大仇深的脸瞪着俩大眼睛,刚想走前来问几句,却被玄水挡了下来。玄雷说了一声“不是!”,又有些困惑地回头看向柴君岚:“少主,这……”
怀玥微一挑眉,敢情这两方人还认识?她用手肘顶了荆九一下,问道:“旧识?……老乡?”
荆九轻快一笑:“嗯,旧识,也是老乡。”
原来都是轩辕人,难怪觉得荆九举止与中原人大有不同。怀玥这么一想,便觉得荆九之前的举动再正常不过。
荆九微微拱手:“荆九大胆向柴少主借怀姑娘几日。届时到了平江,会亲自将她送到梅园。”
柴君岚顿了顿,只沉着声道:“好说。”
荆九莞尔:“既是如此,那我们自便了。”拽了怀玥一把,光明正大地把人直接带出了北吴渔村。
两人沉默着走到村口,过了石碑,又到了当日碰面的那棵大树下。怀玥忽然停住脚问:“荆九先生,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荆九回头一笑,一双桃花眼温情如水,微风拂动,衣袂飘扬,怀玥只觉得心神也跟着被吊了起来。她在心中想道:“单凭他的容貌,怎么会输了第一君子呢?”
荆九见她不语,凑前来道:“解释吗?怀姑娘难道不该先给荆九道谢?”
怀玥撇嘴,随意地拱了拱手,怎么看都不大情愿。“谢啦,荆九先生。”她虽不是高手,但也绝非柔弱女子。她腰带内藏了皮夹金丝的软鞭,怀中揣着解毒药粉,腰间绣花锦囊中装有毒药,手腕处的镂空金环内置双暗器。玄雷若是真的要一掌拍死她,她一定会让他喉咙和胸口上都多几个血窟窿!
荆九的出现不是救了她,而是救了玄雷。
“你看起来不太情愿啊。难道还想跟着柴君岚吗?”荆九负手俯身打量着她,忽然一笑:“我们一路到平江还有这么多时间,你还怕我给不到一个解释?”
怀玥啧啧两声,指着他道:“难说。你这人奇奇怪怪,刁滑奸诈,怕是我刚下贼船,又进蛇窝。我活生生的一个人,你问都没问过我的意愿,就和柴君岚谈条件。你这是借了匹马下平江啊,还届时送上府去还给他!”
“哈哈——”荆九轻笑两声,并不回答,反倒一步一步慢慢地绕着怀玥走了一圈。他身上的白衣看似普通,但也是精致面料缝制而成,领口衣襟银线缝边,裁剪得宜,长袖与束腰之下却布料飘逸。端正与洒脱相交,看似端正整洁,却又透着几分随意。
怀玥不习惯被人这么打量,皱着眉头,抱胸问道:“你选牲口呢,瞧这么仔细!”
荆九在她面前止步,饶有兴趣地问:“我听说你是彼岸的人。多少人被带来之后,打生打死都要回去,可像你这般不走的,都只有两种情况——一个是在彼岸了无牵挂;一个是在这世间有了牵挂。我看你对怀钰只是兄妹情谊,对柴君岚也只是冤家相聚,难道是彼岸已无亲人?”他语气平平淡淡,没有情感牵制的高跌起伏,听似询问,却也没想听到什么答复。
怀玥愣了一下,不想荆九也知道自己不是原身,顿时警戒起来。“你知道多少?”
荆九却笑:“你放心,你若还是当初的怀玥,就没有今日的荆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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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玥跟着荆九走了两里路,在前头小店喝了碗酸梅汤,才启程前往高邮府。荆九在入城前,便在城外买了面纱斗笠,里一层,外一层,像是深怕人瞧见他的模样。
怀玥一张脸毫无遮蔽地袒露着,心中不虞:“这是轩辕的习俗吗?柴君岚如此,你也如此,都没脸见人。”
荆九嘘了一声,小声道:“怀姑娘不知道啊,这掷果抛香囊的事儿,本以为是话本流传。当日我一人在街上行走,恰逢庙会,先是几步一香囊,后来场面一度失控,实在吓得我不轻。”斗笠轻纱下只看得见他的眉头一扬再扬,白瞎了那一双秋波潋滟的桃花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