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时听到苏凉和宋依依的要求,他也不奇怪。自己刚提出要打篮球的时候,家中没人不紧张的,非要亲眼看看才能放心。
他没觉得这是家人反应过激了,他只在心里温暖的同时,又为自己残破的身体感到遗憾。
出生在这样一个温暖的家庭是幸福的,但幸福的另一面是无尽的痛苦。他知道,如果自己的身体有一天就此衰竭,他的家人该会承担怎样的痛苦。
他心底是明白的,死亡不是终点,可离别总是充满伤痛。
他对自己的存活于世,还是归于尘土向来没什么好在意的。他听任父母和其他长辈安排养病,对他们的各种尝试,他都配合着。
但要说病最后能不能治好,他是看开了的。不过,一想到自己的离去,会给家庭中的人带来怎样的伤痛,他就还是想要再坚持下去。等到有希望的那一天。
他很早就看事通透,他对所有事情都不强求。念书不求第一,学习技能也不求第一,他好像从小到大就没强求过什么。但唯有活着这件事,是他的强求。
自己也没想过交朋友,他哪一天的离去没必要再给别人带来烦忧。他已经享受到那么多被人艳羡的爱了,他对于友情的感受并不深,也就没那么期待。
至于爱人,他也并不祈盼。甚至隐隐有些抗拒。
他是于爱中长大的孩子,父母的恩爱他一直看在眼里。至于自己祖父,明明在祖母离世前是一个健谈开朗的老小孩,但祖母离世后,他有一段时日以泪洗面,没了往日的刚强。
爱情是美好的,但也是危险的。它给人希望的同时,也带给人绝望。
他年纪还小些时,也设想过和一个女孩能够拥有长久的爱情,相濡以沫。但,他理智上知道,自己这样残破的身体,没法允诺未来。最后,那个女孩子的面容在他记忆中慢慢淡去了。
他不奢望爱情。他不希望自己的爱人因为他的离世而长久缅怀。他更希望,他注视着的心爱的女孩,能够美满而幸福地度过一生。
如果可以,他不想带给任何人伤痛,更不用说是他爱的人。
但他看着眼前的二人,他觉得自己或许还要再多强求一件事——和她们做朋友,在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终结的生命里。
他不知道,在看到苏凉的那一刻起,他就沾染上了人都会有的向往。他也向往着康健,向往着可以快乐地进食,向往着食物不是负担,而是享受。
他在看到苏凉的那一刻,他想要做一场冒险,让理智离家出走,让欲望占山为王。
为什么不能自私一回呢?
就一回。
只这一回。
于是他不择手段地接近苏凉,又通过苏凉结识了宋依依。
他在于苏凉和宋依依相处的过程中,他虽然偶尔会察觉到自己的柔软与亲近,但他没控制自己远离。
他想自私一回。就这一次,不顾忌你们失去我是否会痛心。
他真正拥有友情之后,他才体会到文人笔下,听起来弥足珍贵的友情,到底是什么滋味。
他喜欢这种不同于亲人的信赖与依恋。
刚开始他以为自己对宋依依一见钟情,但似乎并不是这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慢慢意识到起初遇到宋依依的悸动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现在也只想和苏凉与宋依依做朋友,他不会和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成为恋人。
主动交朋友这件事,已经是与他惯常做的坚持理智与压抑情感相违背的一件事。
他只贪心多强求两个朋友。不能再贪心了。
他走在两人身侧,带着她们去了操场上的露天篮球场。篮球场上不少人在打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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