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圆滚滚的竟然是一人的脑袋。
此人脸庞方正,两眉粗大,双目紧闭,吃力地咬紧了牙关,显现出两颊达的肌肉,可整张面孔的皮肉似乎被什么力量冲击,显现出一缕一缕如同破絮般的散乱状。
脑袋之下枕着的是不堪的白骨和皮肉,这人的上半身残缺不全,倒在岸边的沙地里,各种脏器散落,整个下半身已经化为白骨,仿佛一碰就碎。
滚滚的符箓之灰伴随着法器的碎片正散落在脑袋旁边,李周暝仿佛被一道雷霆劈中了,他扑通一声跟着跪了下来,骇道:
“周达!”
此人正是李周达!
李周达凡战必然身先士卒,这些年来修为和技艺增长的很快,可遇到了这种天灾级别的神通,他也是被波及的最深的…哪怕他身上有族中留下的符箓、法器保佑,被神通波及时似乎还做过一系列果断的自救措施,此刻离死也不过一瞬的事情。
李阙宛吃力地咳嗽了两下,从咽喉处吐出一口精血来,双手轻轻在他眉心一点,紧接着便将宛陵花往这脑袋的嘴里塞,抬起头来,双目微红,有些沙哑地道:
“叔父先走…”
李周暝想要多言语,却又不敢打扰她施救,此刻也明白她急切赶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神通仍有残余,虽然水雾已经北去,覆盖如此大的地界也已经极为薄弱,可通常方法是绝对算不到自家人的,唯有以极快的度赶到斗法之地,在方圆之内以巫术计算…’
‘可残余再怎么薄弱也是神通,哪怕用巫术绕过神通来测算,也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代价了!’
他心中既酸且痛:
‘我突破的那场酒还没来得及喝…’
李阙宛已经顾不得与他多说,一挥袖子,种种灵物已经浮现在身前,不计代价的往这头颅口中喂去——李周达眼下的状态已经无药可救,可只要多撑一会儿…靠神通终究能救回来!
她虽然急得落下泪来,十年如一日的调配灵物还是让她的双手稳且快,最重要的是有独一无二、救命的奇物——宛陵花!
李周达的气息已经滑落了至低点,却被这灵物硬生生吊住性命,可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李阙宛冷汗如雨,再度抬头,急切道:
“叔父…去请孙客卿来帮忙!”
李周暝有些失措地跳起来,却见灿烂的光彩迎面而下,身前已经浮现出兄长的背影。
李周达骤然睁开瞳孔,白骨与皮肉重新从他的颈下伸展而出,泥地里的那些脏器与残缺的上半身仿佛长了脚一般跳起,拼接在他脑袋下,就连原本的衣甲都被明阳天光凝聚而出,一般无二,这汉子一下坐起身来,背过身去,狠狠地喷出一片黑血。
而他手中一直提着的曲不识也凭空生出下肢来,在云中站稳了,泣下拜道:
“拜谢真人!”
李阙宛有些庆幸地站起身来,神色的焦急却只缓解了几分,急切道:
“伯父…各地恐怕仍有…”
李周巍向她点了点头,两人这才现李周巍身后还跟着一人,显然也是刚刚救出,面色极为苍白,却遮不住那股出众的英武之气,正是李绛夏。
却见神通浮动,各方皆有金甲金衣的兵马驾光而行,在这江岸的大地上穿梭,四处搜寻,一瞬间黑暗中仿佛多了无数道显眼的亮光,如同夜林之中的火焰,辉煌照耀。
李周巍目光而所遍及之处,四处尽是白骨,心中的情绪在胸膛之中浮动:
‘只要我参与,李家再出一些有修为的…隋观根本不屑于分辨敌我,不只是北岸的僧侣与百姓受了杀戮,就连南岸过去的李家、青池修士也是挨着伤碰着死…’
“兄长!”
李周暝险些落下泪来,平日里的大人也不叫了,直呼他为兄长,李周巍则将李周达牵起来,看向李阙宛,赞道:
“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