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中,李清阅换了身轻便的素衣,让阿舟差人去给她购置新的笔墨纸砚。
她从袋里拿出那支笔杆嵌着红宝石的浮夸毛笔,在桌上展开一张宣纸,用镇尺压住。
自己研了点子墨,便开始练字。
其实她的字不能说狗爬一样吧,但也绝对谈不上好。
细细软软的,没什么力度。
往差了说横不是横竖不是竖,好在字儿写得小,排列又整齐,远远去倒是挺干净。
正写着,她那几百年难得一见的庶姐竟来了。
瞧着她写得一本正经,李清婳掩住嘴便笑出了声。
也不管李清阅的反应,撩了裙摆坐在她旁边嘲弄道“我说阅妹妹,你这字儿练了许多年,竟还能写得这样可,”说着她捂住嘴,像是想起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你今儿个不是去学堂了么怎的,这学是白上了不成”
李清阅放下笔,拿帕子擦了擦手,不在意道“是呀,姐姐字儿写得可是好极了,琴弹的也好,还生了一副会唱歌的好嗓子,我比姐姐可是半分也比不上的。”
李清婳皱了皱眉,虽这话一点儿没错,可她总觉得李清阅这做作的腔调儿像是在骂她。
还未待她回应,李清阅又自顾自地摇头叹气,“可也不知爹爹怎么想的,送我这蠢物去上学却不让姐姐去,我都替姐姐觉着惋惜。”
李清婳登时便被她气得心口难受,可这还不算完,那张小嘴又开始喋喋不休,“我真讨厌上学,一点儿都不好玩。”
这话不是假的,可听在李清婳耳朵里便是裸的炫耀了。
她默默翻了个白眼,隐忍道“让你去了又有何用,也没见哪个公子哥儿说要把字教你练练”
酸的要命,李清阅勾起唇角一笑,又拿起笔写了几个丑字,“姐姐便别管我字写得如何烂了,梅姨娘现下不是在给你物色夫婿么你要多关心关心自己呀。”
“这就不劳妹妹挂念了,我的婚事须得父亲做主,父亲不说话,我谁都不嫁。”
“可父亲外出经商,得明年才能回来罢。”
李清婳敛了眉目,站起身往前走了一步去帮清阅研墨。
她轻轻笑,软声道“我这才刚刚及笄,不着急。倒是你,可要和学堂里的同窗好好相与。”
饱蘸了墨汁的笔尖低低垂着,墨汁滴落,晕染在纸上,开出一大朵水墨花。
李清阅整理了一番,李清婳帮着她铺上干净的新纸。
“姐姐不是晓得吗我向来不喜与外人交谈的。”
听了这话李清婳心里直骂她蠢,她以为父亲送她去学堂读是干什么的难不成是要她去认字写文章考个状元回来光宗耀祖么
能光宗耀祖的事可不是女儿家家的念,她倒是会自作清高。
喜不喜与外人交谈,可不是李清阅能决定得了的。
既然她揣着明白装糊涂,李清婳也耐着性子跟她耗,“可你总归要有朋友呀,等日后也跟姐姐介绍一二个的,爹爹着也欢喜。”
李清婳心里明白,这学堂里随便揪出一个人愿意娶李清阅,家中便能同官府沾上关系。且不说生意会更畅通些,光是地位便能升上不止一个档次。
至于为何让李清阅去,一方面她是嫡长女,若真有哪家公子上想八抬大轿当正妻娶进门也不是毫无可能。
换作李清婳,商贾之女又是庶出,要嫁入高门便只能当个贵妾。另一方面,李清阅虽年纪小些,可一眼便能出是个美人坯子,比李清婳强得不止一星半点。
如此想来,爹爹果真是心思深沉,不愧为商。
李清阅垂了垂眸,不愿再与她多说。
“姐姐说的是。”
李清婳满意一笑,嘴角漾起温柔,“那我便不扰阅妹妹清净了,你且接着习字罢。”
颔了颔首,李清阅目送她掀开珠帘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