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盼着吴家众女去了后头,这才平了平气,起身走了出去最新章节。此时阮夫人正厉声叫捆起苏姨娘和阮麟来,婆子们得了主母的吩咐,自然手下不留情。苏姨娘嘴里的帕子方才被阮麟趁乱扯了出来,此时也顾不上哭了,挣扎叫道“夫人这是要治死我么便是不给我脸,也要给世子留脸面”
不提还好,提起世子阮夫人更是大怒,刚要大骂,阮盼已上前拉她一下,抢在前头淡淡道“姨娘这话说得有趣,究竟是谁不给世子留脸面姨娘以为阻了我出嫁只是打了我与母亲的脸可知道永安侯府的脸面也在这里更可知道这里还有父亲和兄弟们的脸面”
此时阮海峤方在卧雨报信之下匆匆赶了过来,一进来便听见阮盼的话,不由得心里有些不悦,上前道“这是闹什么今日大姑娘的好日子,是哪个不要命了敢生事”
苏姨娘一见阮海峤过来便哭了起来“老爷,婢妾并不敢生事,实在是夫人将婢妾的娘家人全给捆了,还要送到衙门里去老爷,婢妾的嫂子也是良家妇人,若是送到衙门里去夫人是要逼死她么”
阮海峤听得眉头皱得死紧,阮夫人已怒道“你还有脸说在侧门处堵着门碍了客人的车马进来,还叫嚣什么国公府都是你苏氏的儿子囊中之物,我不捆进来,难道等着你败坏国公府的名声吗”
阮盼示意阮夫人不要再说,提起裙摆跪了下去,从容道“父亲,庶子不能承爵,这是惯例。母亲正因着不愿让爵位成了别人家的,才将弟弟记到母亲名下。如今苏氏家人四处传扬,是唯恐麒弟的世子位坐得太稳吗这等人母亲不捆起来,是要让京城人人都记着,麒弟只是个姨娘生的,继承国公府名不正言不顺吗”
阮海峤本觉阮夫人太过份了,再怎么也不能这般的踩苏氏的脸,但听了阮盼的话,又不禁觉得有理,连忙道“盼儿快起来,今日你大喜的日子,不要被这些事冲了喜气。”
阮盼并不起身,只道“父亲虽这般说,女儿只怕这喜气已然是冲尽了。从未听说姑娘出嫁,姨娘和兄弟可以嚎哭到眼前来的,吴家的表妹们都在屋里,方才都被吓得往后头去了。女儿这脸面都不知在哪里,还谈什么喜气呢”
阮海峤听得哑口无言,只道“是为父的不是,不曾好生教导你弟弟。”丢脸都丢到亲戚们面前去了,这事实在不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
苏姨娘此时已吓得不敢哭了,只哼哼着道“都是婢妾糊涂了,求大姑娘恕罪。”
阮盼心中冷笑,理都不理,向阮海峤道“本来女儿马上就要出嫁,论理,家里事是管不得的。但为了兄弟们日后的前程,不得不问父亲一句。这般的家无宁日,将来麒弟娶了县主,岂不被郡王府所笑若苏氏再这般想哭便哭,想闹便闹,动辄还要摆出麒弟生母的谱来,将来县主进门,究竟是要伺候几位婆婆呢县主会欢喜吗郡王府会如何想”
这几句话听得阮海峤有些悚然。以县主之尊,难道会把个婢妾当婆婆不由得道“这,这如何是好”
阮盼淡然道“依女儿浅见,为着兄弟们日后的前程,苏氏断不能留在家中。”
苏姨娘听得大为惊骇,嘶声叫道“大姑娘,你怎能这般心狠”阮麟也叫起来“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姨娘做了什么就不能留在家中”
毕竟是宠了十数年的妾,又生了两个儿子,阮海峤也不由皱眉道“她总是你两个弟弟的生母。”
阮盼垂着眼睛淡淡道“难怪苏氏敢连永安侯府的脸面都踩,原来就因着是世子生母的缘故。女儿不知若永安侯府知道此事会做何反应。父亲若是有意与永安侯府结仇,还请不要将女儿嫁过去,与其日后在婆家受苦,倒不如女儿今日与母亲去庙里修行,也好落个清静。”
阮海峤不由气结“你,你这是威胁为父的”
阮盼昂起头来道“女儿岂敢威胁父亲,分明是求父亲给女儿一条活路。娘家若是家反宅乱,女儿在婆家又如何立足若是将来女儿也如母亲一般,被妾室这般欺辱,倒不如今日不要嫁了,去庵中持斋诵经了此一生,倒也干净。”她垂下头,淡淡又补了一句,“料想县主温柔敦厚,日后自是肯好生侍奉苏姨娘,郡王妃亦是宽厚的人,也定愿与苏姨娘论正经亲家的,日后有苏姨娘料理内帷,母亲也可安心清修了。”
这句话算是打蛇打到了七寸上。姨娘料理内帷,那叫做宠妾灭妻,是要被御史参一本的。君不见恒山伯府收了义女的那位冷家姑娘,母亲长年在庙中修行,家里就是个姨娘在料理。可纵然这个姨娘是恒山伯府的亲戚,京城里又有哪位有身份的妇人愿意与之交往的
冷家还不过是六七品的小官,纵被人笑也无甚大损失,但英国公府就不同了,就因阮夫人没生儿子,这爵位不知有多少旁支盯着呢。好容易请封下世子来,还是郡王府从中斡旋出力,若是将来县主进门,见头上还有这么位婢妾出身的婆婆,她岂会愿意若得罪了郡王府,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阮海峤越想越是不安,叹了口气道“你说的也是。”
苏姨娘一听,顿时哭号起来。阮盼淡淡道“姨娘还是低声些好,若是传到永安侯府耳朵里去,怕是喜事也要不喜了。”姑娘出嫁,自然是娘家靠得住,在婆家腰杆才会硬。可反过来说,婆家厉害,姑娘在娘家说话也可高声些。如今她就是拿永安侯府来倒逼父亲又如何横竖到了今日,这亲事也是不可能不做的。
“夫人”碧玺喘着气跑进来,“全福夫人来了,该给姑娘上头开脸了”
阮盼跪着不动,脸上波澜不惊。阮海峤思来想去,只得叹了一声“也罢,明日就将苏氏送到家庙里去。”
苏姨娘听得两眼一翻就要晕死过去,忽听外头有人道“请父亲宽恕姨娘一次罢。”却是阮麒走了进来,一进院子便往阮盼眼前一跪“姨娘今日举动大大不妥,只是她素来糊涂,姐姐在我份上,莫与她计较太多,就让她在秋思院里建个佛堂诵经可好”又转身向阮夫人磕头道,“母亲,今日是姐姐大喜日子,切莫耽搁了姐姐的吉时,请母亲饶过姨娘这一遭罢。”
阮盼心中叹了口气。毕竟日后这国公府都是阮麒的了,也不好与他过份翻脸,只得道“我的吉时算什么,整个英国公府日后都在麒弟肩上,扫了我的脸面事小,毁了国公府,日后难见列祖列宗才是大事。”
阮麒磕头道“姐姐说的是。日后姨娘在自己院子里诵经,不会再出院子一步,请姐姐放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阮盼也不能将他逼得太狠,只得站了起来。丫鬟婆子们七手八脚将苏姨娘拖了出去,好迎接后头的全福夫人。阮麒心里不知什么滋味,明知道该出去,却又忍不住往屋子里了一眼。这一眼正好落在阮盼眼中,不由得心中冷笑,淡淡道“麒弟还是快出去罢,你也是快要娶亲的人了,日后做事少不得稳着些,须知整个国公府将来都瞧着你呢。”
这里前头乱着,后头绮年她们虽然没有听清楚,但吵闹声总不是几间屋子能隔住的,何况即使不听不,难道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么吴知雪撇着嘴,本想说几句话的,终究是着堂姐和表姐都没言语,也就把话咽了回去,只是嘴角挂着讥讽的笑了乔连波一眼再怎么出身国公府,再怎么记成嫡子,终究是姨娘生的,有那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亲娘。
乔连波连头都不敢抬,只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轻蔑地瞧着自己,当真是如坐针毡。幸好片刻之后外头终于安静了些,卧雨也来请她们出去,说是全福夫人已经开始给阮盼开脸梳头了。
众人都走到前头去,着全福夫人用一根红丝线绞去阮盼脸上的薄薄绒毛,施粉涂朱,又梳了头,戴起凤冠,绮年便笑道“表姐今日真是美貌。”其实粉涂得有点厚了,但阮盼胜在生得端庄,即使涂成这样儿也是好的。
阮盼虽然并无多少羞涩之意,但被绮年这样一夸,也不由得微微低下了头。飞虹拿了一条湿帕子擦拭去她嫁衣裙摆方才在地上沾的一点尘土,一面打趣笑道“过不了一个月,就轮到表姑娘这般打扮了。”
绮年不禁好笑“表姐你的丫鬟,真真是忠心,连嘴上便宜都不许别人占一点的最新章节。”
全福夫人在旁边听得也笑,仔细打量着绮年道“这位姑娘是”
飞虹嘴快道“这位是我们姑娘的表妹,未来的郡王世子妃呢。”
全福夫人哦了一声,着绮年的眼神立刻变了,虽未做出特别亲近的意思,但说话之间已然是变了态度。在座的除了知霏还懵懵懂懂之外,皆都觉得了,各自心里不免都有了些想法。
过了一时便听门外喧嚷起来,全福夫人笑道“这怕是吉时将至,新郎官儿上门来迎亲了,既是探花,怕今日要被逼着做许多诗了。”
知霏听得心痒痒的,问道“为何要逼着做诗呢若不是读的又怎办”
全福夫人笑道“姑娘哪里是这般好娶的必是要女婿费些功夫,将来娶回去才知道得来不易呢。若不是读的,自然有不读的办法,有些地方,新女婿要进门还要挨打呢。老身从前在京外时过一次,新娘家里姐妹嫂嫂一起上阵,手持竹条木棍,劈头就打,打得新郎好不可怜。要冲过了这棍棒阵,才能进正屋接新娘呢。不过那都是商户人家这般行径,高门大户是不会如此的。”
知霏听得心里更痒了,拉了绮年的手求着要去前面热闹。全福夫人笑道“去也是无妨,只是未出阁的姑娘须寻个隐蔽之处,莫要叫外男见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