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他嗓音有些发哑地开了口。
“宜珍,我想要”
项宜微顿。
他又想要孩子了?
她有一瞬的默然。
可他却在些微的停顿之后,将这句话说给了她。
“宜珍,我想要你。”
夜深人静,纱帐拖拽在地上,帐内湿热之气盘旋。
不同于以往,清洗换过,项宜便累的睁不开眼睛,昏昏沉沉地进入了黑乡之中。
今夜项宜不知怎么,并没有什么睡意,在床上躺了两刻钟,还清醒着。
倒是深更鼓响,明日是谭廷第一日上任,他不得不先歇下了。
绵长的呼吸在耳边起伏,项宜见他睡熟了,慢慢坐起身来,绕过他下了床。
天渐渐暖了起来,项宜给自己倒了被茶水,拿着杯子轻声走到门外,穿着单衣竟不觉得外间的风凉。
整个京城谭家老宅的人都睡熟了,只剩下初生的夏虫还在啾鸣。
项宜坐在廊下的红漆围栏上,自院中的葱郁的花草,一直向上看到尖角弯弯房檐,看到天上明亮的月。
今日发生的事情,鱼贯一般地从眼前闪过。
林大夫人提出那意思的时候,她并没有任何意外,她一直以来便晓得自己和谭廷不会长久。
她答应了,亦避开了林大夫人给他安排的相看。
那时她还以为,他们应该就能这样慢慢分开了。
她会在一个合适的时候离开,会离开京城,也不会再去清崡,返回老家与弟弟妹妹一起生活。
而他会在她离开之后重新娶妻,娶一个世家大族出身的与他身份相当的女子,他想要子嗣,他们也一定很快就有了孩子。
至此各安天涯,此生不会再相见了
但他却闯进了书阁里。
他扔了她手中的笔,拉着她的手一路下了楼,当着林大夫人和旁人的面,没有一点犹豫地告诉他们,也告诉她。
他只有她这一个妻,不会休妻,更不会停妻另娶。
那些话说得她脑袋都乱了起来,但也说得她心头快跳了许久。
她是晓得,他对自己有愧疚又补偿甚至也有些情意,他亦说过他不会休妻。
可今日,他当着众人的面,牵着她的手就这么说了这些话,一下子就把她这些年以为的他们日后好聚好散的情景,哗啦一下都推散了。
原来他的情意,不只是她以为的那些而已
她突然就不知道与他的前路该走向哪里。
然而,他们确实世庶有别,她贪官之女的名声确实与他仕途有碍,而他更是一族宗子,可她却身后寒症子嗣艰难。
如果不能好聚好散,那么该怎么办呢?
一阵风自花园深处的树丛里吹了过来,吹得树王沙沙作响,吹在项宜单薄的衣衫上,吹得人冷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问她是不是有话要说的时候,他眼睛看着她的时候,她原本要说的话,实在没能就那样说出口。
泛着凉意的风又大了一些,庭院前后寂静无声。
项宜拿起茶杯饮了些温茶。
她有寒症的事情,她是要告诉他的。
但现在就告诉她,不用他回应,项宜也能猜出来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