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依旧遥遥探不到头尾。
弱水流经三千鬼府，自然不可能每个鬼府都经过，弱水真正经过的鬼府，不过也两百。
流经这些鬼府的弱水，长度约有九千万里。
按小虎所说，沿河奔行出两三亿里时，时不时还能到人烟。或许是一个鲜有人听过的鬼府下属的城镇。
但行至五亿里时，几乎已见不到生灵存在，只是一眼见不到头的灰色荒原。
行至九亿里时，见到了最后一个生灵，那是一头山岳般大小的腐朽的猪。
它静静矗立于弱水边，不知在干什么，不知在等什么。
自那以后，下游三十亿里，再没到生灵。只在极难得的情况下，到已分不清是生是死的植物。
连弱水两岸，原本还像是草原，能见到柔和的起伏，便到了三十亿里，就已如海面般平整。
小虎说到这里，突然郑重道：“主人，在行出十三四亿里时，我见到了弱水旁立有一碑，上‘至此已无法再行，若后人寻到弱水尽头，恳请告知，不胜感激。徐弘祖绝笔’。”
陈青叹了一口气。
徐弘祖，就是徐霞客。
生前探索万里江山，死后也仍不停么？
只是这弱水两岸，比戈壁还戈壁，比沙漠还沙漠，是啥支撑着他年复一年在一模一样的灰土上走出这么远？
图啥呢？
他不懂这些人，但却敬佩这种精神。
弱水的探索比黄泉、忘川河难百倍千倍。
因为弱水上不能开船，只能在岸上行走，而若是遇到一条分叉支流，也只能远远绕去。
所以在弱水边行十三亿里，真实距离或许已有百亿里，甚至更多。
他能想象，这些人遇到一条条弱水探出去的支流或裂谷时，长叹一声，花上几年甚至几十年绕行，然后再次原地踏步。
“最远的就是这个徐霞客……徐弘祖了么？”
“嗯！在他之前，极偶尔也能遇见一两人。自他以后，活的就没见过了。”
“意思是尸体见过？”
“嗯！只是弱水边上风沙太大，尸骨都很难存下的，我见到的那具骸骨在十五亿里处，应该是个大修士，盘膝坐化，面朝弱水下游。”
“没留字或碑么？”
“没有。”
“这样啊……”陈青喃喃着。
“小虎，将他安葬了吧，立一块碑，就写‘无名行者之墓’。”
“好的。”
“弱水上游也是这样么？”
“下游几乎是一望无垠的灰色大漠，我猜想可能是无数年里，被弱水的风沙切削平整了。但上游还有山有峰有渊有谷，一些山谷沟壑里风吹不到，尸骨倒是能存留下来的。”
“哦，对了，有一修士，他死在上游大约六亿里的一处山洞里，洞壁刻着一段话：”
“师妹，我走不动了，就停这里了。我行出了大约七亿三千万里，比我们约定的还多六千万里，不知你走了多远。”
陈青沉默起来，好一会儿，才问：“那位‘师妹’的尸骨，有找到么？”
“没有。”
小虎摇头：
“下游风沙太大，或许尸骨都没存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