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娇月只觉得背后一凉,面上不显露,行礼道:“大皇子安。”
韩恕脸若桃红,羞涩一笑:“妹妹无需多礼,唤我堂哥就是了。若非妹妹,我母妃只怕要蒙受冤屈呢,听闻妹妹今日进宫是要要回那巧儿,索性我就送来了,一是感激,二是不让妹妹麻烦。”
太后年纪大了,就爱看一些兄友弟恭的戏码,见他二人和善,笑盈盈道:“原来如此,娇月,你也别辜负了恕儿的好意,随着去吧。”
娇月心中一百个不情愿,但想着巧儿还有用处,便欠了欠身,告退了。
二人出了皇宫,并肩而行,两人跟前的小厮婢女都在三步开外,这样的距离就好似两人在独自悠然漫步,有几分神仙眷侣的风采。
凉风拂过,衣决随风,鬓角的一缕青丝飘起,韩恕伸手捏住,拂青丝而落下,忽然乍起一抹宛若三月春风的笑颜:“娇月妹妹利用我母妃,可达到了目的?”
然后自顾自的答道:“应该很顺利,没有意外,毕竟这个计谋并不复杂,只要确定每个人的性格以及行事作风便可。”
“大皇子说什么?娇月不懂。”
程娇月诧异的问了一句,步履轻盈,珊珊作响,不见一丝慌乱。
她这计谋虽然不算高深,但也算的上隐蔽,最重要的是轻易将自己摘了出去,一点证据都没留下,对方即便猜到了什么,也无用。
韩恕叹了口气,眼眸流动,含情脉脉:“妹妹不懂没关系,我懂就行。所以想告诫妹妹一句,若是在敢打我母妃的主意,我就去跪请父皇娶你为妻,然后叫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斜倚熏笼坐到明’。”
这话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已经是极为的轻佻与不尊重。
若是十三岁的娇月听见,会先羞红了脸,然后恶言相向,而眼下是重生的娇月,于是便省略了羞赧,淡淡道:“风大,莫要闪着了舌头。”
跟人说人话,跟鬼说鬼话,若是有人愿意撕开和平的伪装,刀剑相向,她自然奉陪到底。
人人都道后宫皇子三人,却忘了,皇帝还在。他还在,就还会有皇子。
谁说储君,一定是这三个皇子之一呢?
韩恕没想到对方竟然听的不痛不痒,微微有些诧异,随后嫣然一笑,飞雾流烟:“能得娇月妹妹关心,便是伤了舌头也是值得的。韩悫因妹妹躺在病床上,却听不见一句关怀,可见还是我来的重要一些不是么?”
明明是讽刺,却硬生生曲解成关怀,然后反过来讽刺自己。
娇月觉得有意思,勾起嘴角,眼中却无笑意:“我是担当不起叫大皇子闪了舌头的罪名。我难道逼着大皇子说话了么?我拿着毒药逼着三皇子吃的了么?我威逼了挹翠夫人和惠妃做恶事了么?别什么香的臭的都往我身上栽,大皇子读书,可学了《邓析子》?‘恶言不出口,恶声不入耳’,莫没读心里去?这口口声声给我扣帽子,大皇子是想逼死我么?”
一连几个问句,直叫人哑口无言。
韩恕定眸望她,不知何时,那个小豆丁长成了一朵带刺的玫瑰,明眸皓齿,柔桡轻曼,嘴皮子也厉害,但说的都是实话。自己不过是迁怒,顺便试探,却因为好玩,又生出了一些逗弄的心思,故作疑惑道:“香的臭的都往里扔,那不是御膳房的泔水桶么?”
程娇月一挑眉,仔细打量着他:“殿下果然见多识广,不过若论起奇遇来,还是我略胜一筹,这会走会笑会说话的泔水桶,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外头干净,里头尽是些乌七八糟的坏水。”